運河邊的貓兒(第6/7頁)

“我們都要去。那是雪諾大人的命令。我告訴山姆,扔下老頭,但蠢胖子不肯聽。”最後一縷落日在他發際閃耀,“好了,現在太遲了。”

“就是這樣。”貓兒說,他們踏入一條蜿蜒的小巷,裏面黑沉沉的。

等貓兒回到布魯斯科的房子,夜晚的霧氣已開始在小水渠上方聚集。她放下推車,在布魯斯科的賬房裏找到他,然後把錢袋“砰”的一聲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砰”的一聲扔下一雙靴子。

布魯斯科拍拍錢袋:“很好。但這是什麽?”

“靴子。”

“好靴子很難找,”布魯斯科說,“但這雙對我來說太小了。”他提起一只,斜眼打量。

“今天晚上月亮黑了。”她提醒他。

“你趕緊回去祈禱吧。”布魯斯科推開靴子,倒出錢幣清點,“Valar dohaeris。”

valar morghulis,她心想。

她穿行於布拉佛斯的街道,霧氣從四周升起。當她推開魚梁木門,進入黑白之院時,略微有點顫抖。今晚燃燒的蠟燭不多,猶如黯淡的星星。黑暗中,所有神祇都是陌客。

在地窖裏,她解開貓兒破舊的鬥篷,將貓兒沾有魚腥味的棕色上衣從頭上脫出來,踢掉貓兒浸滿鹽漬的靴子,鉆出貓兒的內衣褲,然後在檸檬水裏沐浴,洗掉運河邊的貓兒身上特有的氣味。她從水中出來時,已用肥皂把身子擦洗得幹幹凈凈,褐發貼在臉頰上,貓兒不見了。她換上幹凈的袍服和一雙柔軟的布拖鞋,去廚房向烏瑪討些食物。牧師和侍僧已吃過了,廚師給她留了一塊美味的炸鱈魚和一些黃蕪菁泥。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洗好碟子,然後去幫流浪兒準備藥劑。

她的任務是取東西,爬上梯子,找流浪兒需要的藥草。“甜睡花是種慢性毒藥,”流浪兒邊告訴她,邊用槌臼研磨,“幾小粒便能減緩心臟跳動,抑制癲痢病發作,使人平靜堅強。一撮確保一夜無夢安眠。三撮會使睡眠沒有終點。它很甜,因此最好混在蛋糕、派餅和蜜酒裏。給,你可以聞到那甜味。”流浪兒讓她嗅了嗅,再派她爬上梯子找一只紅玻璃瓶。“這種毒藥比較猛烈,嗅不到也嘗不出,更容易隱藏。人們叫它‘裏斯之淚’。它能溶於酒或水中,擾亂腸胃,像腸疾一樣致人死亡。你聞一下。”艾莉亞嗅了嗅,什麽味道也沒有。流浪兒將“裏斯之淚”放到一邊,打開一只矮胖的石罐。“這種藥膏裏添加了石蜥的血,塗在煮熟的肉類上很香,吃了之後卻癲狂暴躁,人獸皆然。被石蜥毒感染的老鼠甚至會去咬獅子。”

艾莉亞咬緊嘴唇:“它對狗有效嗎?”

“對暖血動物都有效。 ”流浪兒扇了她一巴掌。

她一只手捂住臉頰,吃驚更甚於疼痛:“你幹嗎?”

“思考時會咬緊嘴唇的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嗎?”

“我是無名之輩。”她生氣了,“你是誰?”

她沒指望流浪兒回答,對方卻開了口。“我出生時是一個古老家族的唯一子嗣,貴族系譜的繼承人。”流浪兒答道,“母親在我很小時就死了,我對她沒有記憶。我六歲那年父親再婚,繼母對我很好,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女兒。從此以後,她的願望就是要我死,好讓自己的親生骨肉繼承財產。她本該尋求千面之神的幫助,卻又無法承受他所要求的犧牲,因此她設法給我下毒,把我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然而我沒死,當紅手之院的醫師把她幹的事告訴我父親之後,父親來到這裏,將所有家產連同我一起奉獻。千面之神聽取了他的祈禱,我被帶到神廟侍奉,而父親的妻子接受了恩賜。”

艾莉亞謹慎地打量她:“這是真的嗎?”

“裏面有真話。”

“也有謊言?”

“有一件事不是事實,還有一件有所誇大。”

流浪兒講自己的故事時,艾莉亞一直觀察著她的臉,但對方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千面之神拿走了你父親三分之二的財產,並非全部。”

“就是這樣。那是我誇大的部分。”

艾莉亞咧嘴一笑,但當她意識到自己在笑,連忙收起表情。控制你的臉,她告訴自己,笑容應是仆人,當你召喚時才出現。“哪一部分是謊言呢?”

“沒有。我撒謊說自己在撒謊。”

“是嗎?還是你現在也在撒謊?”

流浪兒不及回答,慈祥的人微笑著走進屋子:“你回到我們這兒來了。”

“月亮黑了。”

“是的。跟離開我們時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多了解到三十件事,她差點說出口。“小納博的三根手指無法彎曲。他想當槳手。”

“了解這件事有好處。有別的嗎?”

她回想一天的經歷。“昆斯和艾拉括發生爭鬥後離開了‘戲子船’,但我認為他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