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6/7頁)

“是的,我發誓,我再也不吻他……或者……或……或者勾引他。”珊莎決定順著姨媽的意思說。

“終於承認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這路貨色,跟你母親一樣放蕩。”萊莎捉住她手腕,“跟我來,我給你看件東西。”

“好痛,”珊莎蠕動著,“求求您,萊莎姨媽,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我發誓!”

對她的抗議,姨媽渾不在意,“馬瑞裏安!”她叫道,“你在哪裏,馬瑞裏安!你在哪裏!?”

歌手起初小心翼翼地待在大廳末尾,聽見萊莎夫人的召喚立刻趕來:“夫人有何吩咐?”

“給我們唱首歌,就唱‘女人和偽君子’吧。”

馬瑞裏安撥動琴弦,“梅雨時節——老爺去騎馬喲,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萊莎夫人猛拉珊莎的胳膊,她要不跟上,要不就得被拖著走,她只好乖乖從命。她們走到大廳中央,只見兩根纖細的梁柱間,大理石墻上開了一扇狹窄的魚梁木門。它緊緊關閉,上了三道沉重的青銅門閂,但珊莎能聽到狂風穿過縫隙的刺耳聲響。她擡頭看見門上白木雕刻的新月,頓時止步。“這是月門,”她拼命想往後退,“您幹嗎帶我來月門?”

“現在怕啦?畏畏縮縮跟老鼠似的!在花園的時候怎有那麽大膽子呢?你今早上的行為簡直就是狗膽包天!”

“梅雨時節——女人縫衣服喲,”馬瑞裏安唱道,“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開門,”萊莎下令,“給我開門,否則我叫守衛進來開。”她把珊莎往前一推。“你母親至少還有勇氣,把門給我打開!”

乖乖照辦的話,她就會放我走的。於是珊莎提起一根青銅門閂,抽出來,扔到大理石地板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她剛伸手,只聽“砰”的一聲,沉重的木門被風吹進來,狠狠砸在墻上。門框上全是雪,寒風更將冰霜源源不斷地灌進大廳,珊莎瑟瑟發抖。她想退開,但姨媽不準,反而扣住她雙腕,鎖在背後,強行向門邊推去。

門外,唯有青天、白雪和虛空。

“往下看,”萊莎夫人道,“往下看!”

她再度掙紮,但姨媽的手指如利爪般箍緊她的胳膊,同時用力往前推。珊莎厲聲尖叫,左腳踩在一塊積雪上,雪塊悄然滑落,消失無蹤。很明顯,前方除了空氣還是空氣,整整六百尺下,是依山而建的長天堡。“不要!”她號啕道,“好恐怖!”身後,馬瑞裏安還在邊彈木豎琴邊唱,“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你不是想走嗎?嗯?”

“不,”珊莎竭力站穩腳跟,試圖往內擠,但姨媽毫不讓步,“我不要這樣走出去,我不是這個意思,求您……”她舉手亂摸,想抓緊門框,但根本夠不著,相反,腳開始在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了。萊莎夫人繼續無情地將她往前推,姨媽至少比她重三石。“幹草堆上——女人被親吻喲。”馬瑞裏安引頸高歌。在恐懼中,珊莎歇斯底裏地往旁邊扭動,一只腳竟無意間踩到半空,令她尖叫。“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狂風吹起裙子,用冰冷的牙齒撕咬她裸露的大腿,片片雪花在臉頰融化。珊莎雙手亂抓,逮著萊莎蓬厚的紅棕色發辮,便用力拉緊。“我的頭發,”這回輪到姨媽尖叫,“放開我的頭發!”她嗚咽著,顫抖起來。兩個女人在懸崖邊搏鬥。遠方,隱隱約約傳來守衛用長矛撞門的聲音,馬瑞裏安停止歌唱。

“萊莎!你在幹什麽?”一聲大喝制止了姨媽的嗚咽和喘息,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虛的廳內,“快退回來!萊莎,你想幹什麽?”守衛們還在撞門,但小指頭走捷徑闖入,用的是高台後領主的通道。

萊莎轉身時,手勁一松,珊莎連忙掙脫,脫力地跪倒在地板上。培提爾·貝裏席看見她,頓時止步:“阿蓮,發生了什麽事?”

“是她,”萊莎舉起一把珊莎的頭發,“都是她惹的禍。她吻了你!”

“請您告訴她,”珊莎哀求,“告訴她我們只是在搭城堡……”

“閉嘴!”姨媽尖叫,“這裏沒有你插話的權利!異鬼才關心你的城堡。”

“她還是個孩子,萊莎,她是凱特的女兒啊。你怎能這麽做呢?”

“我打算讓她嫁給勞勃!臭女人,非但沒有感激,還……還做這種出格的事!她不能吻你,不該吻你!我要教訓她,是的,教訓她!”

“我明白了,”他敲敲下巴,“你在給她上課,而她也充分認識到錯誤,並且會加以改正。是不是啊,阿蓮?”

“是的,”珊莎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會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