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3/6頁)

“面包、清水和麥粥。”守衛聲明,“而且他幾乎不吃,我們能拿他怎麽辦呢?”

“這我不管,你們得負責幫他洗澡、穿衣,帶到焚王塔,”科本說,“波頓大人等著他共進晚餐,時間不多了。”

“把幹凈衣服給我,”布蕾妮道,“我來幫他梳洗更衣。”

大家都樂意把任務扔給她,於是忙把詹姆擡起,坐到墻邊石凳上。布蕾妮拿來自己的毛巾,又找到一個硬刷子,幫他搓洗。一名守衛遞來剃須刀,科本送來粗布內衣、幹凈的黑羊毛馬褲、寬松的綠上衣和衣結在前的皮背心。詹姆神志清醒多了,但身體的殘缺無法彌補,靠妞兒幫忙,方才穿上衣服。“好呀,萬事俱備,就差對銀鏡梳妝嘍。”

跟隨血戲班的前學士也為布蕾妮拿來幹凈衣服:褪色的粉紅綢緞裙服和亞麻布內衣。“對不起,小姐,這是全城您唯一能穿進去的服裝。”

顯而易見,這身裙服是為手臂更苗條、腿腳更短、胸部更鼓脹的女人做的,漂亮的密爾蕾絲無法掩飾布蕾妮皮膚上的處處傷痕。總而言之,換上女裝的妞兒看起來滑稽透了。她的肩膀比我寬,脖子比我粗,詹姆心想,難怪平時只穿盔甲。粉紅也和她不配。一連串殘忍的笑話在詹姆腦海中成型,但他沒說出口。還是別惹她,一只手打不過。

科本端來水瓶。“這是什麽?”眼看無頸鏈的學士要他喝,詹姆問。

“用歐亞甘草泡的醋,混了蜂蜜和丁香。喝下去,您會多些力氣,頭腦清醒。”

“給我能長出新手的藥劑,”詹姆道,“我只要這個。”

“快喝,”布蕾妮嚴肅地說。他照辦了。

足足過了半小時,他才找到力氣站起來。與澡堂潮濕窒悶的暖意相比,外面的空氣像冰冷的巴掌。“大人要立刻見他,”守衛告訴科本,“連她也去。需要我背他嗎?”

“我能走路。布蕾妮,扶我一把。”

詹姆抓住她的手,任他們帶他穿過庭院,來到一座通風良好的大廳。這裏甚至比君臨的王座廳還大,墻邊有巨大的壁爐,每隔十尺一個,難以盡數,只如今沒有生火,寒意徹骨。十來個穿毛皮披風的長矛兵警衛著大門和通往上方兩層樓台的階梯。在這片無限的空曠中,平滑的板巖地板上,擱了一張板桌,恐怖堡伯爵和他的侍從正在那裏等他。

“大人。”靠近後,布蕾妮開口。

盧斯·波頓眼睛的顏色比巖石還淡,但比牛奶略深,他的聲音像蜘蛛一樣輕柔。“很高興見你身子好轉,爵士。小姐,您請坐。”他朝滿桌子奶酪、面包、冷肉和水果作個手勢,“你要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可惜成色不太好,亞摩利爵士將河安伯爵夫人的酒窖都掏空了。”

“相信你是為此而處決了他。”詹姆一屁股坐下去,不讓波頓發現他的虛弱。“白酒是史塔克的玩意兒,我要作個可敬的蘭尼斯特,喝紅的。”

“我喝水。”布蕾妮說。

“艾爾瑪,給詹姆爵士倒紅葡萄酒,給布蕾妮小姐倒清水,給我香料甜酒。”波頓手一揮,解散了護衛們,大家一言不發地離去。

詹姆習慣性地伸右手去拿酒杯,斷肢碰到杯子,幹凈的亞麻繃帶頓時留下無數鮮紅的點,他忙在酒杯翻倒前伸左手接住。波頓假裝不在意他出的醜,這名北方貴族精細而果決地咬著食物。“嘗嘗李子脯,詹姆爵士,甘甜可口,對腸胃有好處。這是瓦格大人從某間被他燒掉的客棧裏弄到的。”

“我的腸胃很好,山羊不是大人,此外,我對李子脯不感興趣,只關心你打的算盤。”

“關於你的部分?”盧斯·波頓唇邊浮現一輪淡淡的微笑。“你是個棘手的戰利品,爵士先生,走到哪裏,哪裏就出現不和與紛爭,我在赫倫堡的快樂老家也被你攪渾了。”他的聲音是低語中的低語。“奔流城更是鬧翻了天,你可知道,艾德慕·徒利懸賞一千金龍?”

這麽簡單?“我老姐會出十倍的價。”

“會嗎?”他又笑了,接著表情陡然嚴肅,“一萬金龍是筆大數目,可是,還有卡史塔克大人的承諾值得考慮。他承諾誰將你人頭獻上,就把女兒給誰。”

“這話你留給山羊罷。”詹姆道。

波頓輕笑。“你可知道,我們拿下城堡時,哈利昂·卡史塔克正在這裏作俘虜?後來我把手下卡史塔克家的人馬全撥給他,要他隨葛洛佛東進,希望他別在暮谷城出什麽意外……否則亞麗·卡史塔克小姐就成了他們家唯一的子嗣啰。”他選中另一塊果脯,“你很走運,我剛在孿河城娶了瓦妲·佛雷夫人。”

“美女瓦妲?”詹姆笨拙地用斷肢托著面包,左手來撕取。

“胖子瓦妲。佛雷大人慷慨地允諾以新娘等體重的銀子作嫁妝,所以我就挑她啰。艾爾瑪,幫詹姆爵士撕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