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4/7頁)

珊莎的嘴張了又合,她覺得自己才像條充氣魚。“提利爾家的血統可以追溯到青手加爾斯。”這是倉促間她能找出的最佳答案。

荊棘女王不以為然,“有什麽用?佛羅倫家、羅宛家、奧克赫特家……一半的南方貴族都一樣。都說加爾斯善於播種,使萬物欣欣向榮,依我看,他用來播種的可不止手而已。”

“珊莎,”艾勒莉夫人打斷談話,“你一定餓壞了,就讓我們一起享用烤野豬和檸檬蛋糕吧?”

“我最喜歡檸檬蛋糕。”珊莎承認。

“行了,我們都知道。”奧蓮娜夫人宣布,她顯然不打算住嘴。“瓦裏斯那家夥似乎以為我們該為這點情報感謝他,如果照實說,我不太了解太監的思維模式,在我看來,他作為男人最有用的部位都給切掉了。艾勒莉,你叫上菜了嗎,還是想活活餓死我啊?這兒,珊莎,坐我旁邊,我可不像她們那麽討厭。你喜歡看小醜表演,對吧?”

珊莎撫平裙子,然後坐下,“呃……小醜,夫人?您的意思是……穿雜色衣服的那種?”

“今天他穿的是羽毛衣。你以為我在說誰?我兒子?這些可愛的女士?不,別臉紅,配上頭發你看起來活像個大石榴。如果照實說,所有人都是小醜,而穿雜色衣服的比戴王冠的更有趣。瑪格麗,好孩子,召‘黃油餅’進來,讓我們看看珊莎小姐的笑容。你們其他人都坐下,我先前沒交代嗎?瞧你們的樣子,珊莎一定以為我孫女身邊是群綿羊呢。”

黃油餅先於飯菜到來,此人穿著綠黃羽毛做的小醜套裝,頭插一根綿軟的雞冠花。他非常肥胖,圓滾身材,有三個月童那麽大。他翻滾著進入大廳,跳上桌子,把一顆碩大的雞蛋恰好放在珊莎面前。“請敲碎它,小姐,”他指示。於是她敲碎蛋殼,十來個黃色的小雞從裏面冒出來,四下亂跑。“抓住它們!”黃油餅呼喊。年幼的布爾威伯爵夫人攔住一只,並把它交給黃油餅,只見他昂頭便將小雞塞進自己肥腫的大嘴裏,一口吞下。當他打嗝時,細小的黃羽毛從鼻子裏飛出。布爾威伯爵夫人傷心得號啕大哭,可當她看見小雞從自己的裙服袖子裏蠕動而出、爬到手臂上時,眼淚又立刻化為喜悅的尖叫。

仆人們送上韭蔥和蘑菇燉的肉湯,黃油餅玩起雜耍,奧蓮娜夫人把身子向前蹭了蹭,手肘靠在桌子上。“你了解我兒子嗎,珊莎?你了解高庭的充氣魚大人嗎?”

“他是一個偉大的領主。”珊莎很有禮貌地回答。

“他是一個偉大的白癡。”荊棘女王糾正,“他父親同樣是個白癡。我指的是我丈夫,前任公爵羅斯。啊,千萬別誤會,我很愛他,他心地善良,在床上也不無能,可他腦筋就是轉不過彎!你知道嗎?他鷹狩時竟從懸崖上掉了下去。他們說,他一直盯著天空,根本沒注意馬。”

“而現在呢,我的白癡兒子也在幹同樣的蠢事,只是他騎的換成了獅子不是馬。騎獅容易下獅難啊,我警告過他,可他只會傻笑。如果你有了孩子,珊莎,記得要經常責打,他才會聽你的話。我只有這一個兒子而我舍不得,所以他現在對黃油餅的興趣都比對我的大。我告訴他,獅子可不是能隨便打發的貓咪,而他把我當做‘嘮叨的母親’。如果你問我,我得說在這個國家裏嘮叨的人的確很多,而所有這些國王若肯先放下劍,聽聽他們母親的話無疑會幹得出色許多。”

珊莎意識到自己又張大了嘴巴。一旁,艾勒莉夫人和其他貴婦正被黃油餅的表演——用頭、肘和寬大的臀部顛橘子——逗得大笑,她趕緊往嘴裏塞了一勺肉湯。

“關於那個小鬼國王,我希望你說實話,”奧蓮娜夫人突然道,“我指的是喬佛裏。”

珊莎握緊湯勺。實話?我不能。別問這個,求求你,我不能說出來。“我……我……我……”

“是的,我在問你,有誰比你更了解呢?我承認,那小子看起來確有王者風範。嗯,顯得有些傲慢自大,這也應當歸結於他的蘭尼斯特血統。然而,我們聽說了許多令人困擾的謠言。這些謠言有沒有真實的成分?那小子虐待過你嗎?”

珊莎神經質地四處張望。黃油餅把一整個橘子放進口中,咀嚼、吞咽,邊用手掌拍打臉頰,邊用鼻子將種子一顆顆吹出來。女人們咯咯發笑,仆人則進進出出,處女居中回蕩著盤子和湯勺的碰撞聲。一只小雞跳上桌子,走進格雷佛德夫人的肉湯裏面。看樣子,無人關注她,即便如此,她仍舊害怕。

奧蓮娜夫人不耐煩起來,“你傻盯著黃油餅作甚?我在問你問題,我等待你的回答。你的舌頭教蘭尼斯特家拔了嗎,孩子?”

唐托斯爵士警告過她,只有在神木林裏,才能放心說話。“小喬……喬佛裏國王,他……陛下他英俊又瀟灑,而且……而且像雄獅一樣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