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7頁)

壁爐裏,爐火噼啪燃燒,甜美的香草撒在地板上。長長的擱板桌邊,坐了十來個貴婦人。

珊莎只認得提利爾公爵高大而威嚴的妻子,艾勒莉夫人,她長長的銀色發辮上綁著珠寶環。瑪格麗為她引見其他人:首先是她的三位表妹,梅歌、雅蘭和埃籮,年齡均與珊莎相仿;豐滿的潔娜夫人是提利爾公爵的妹妹,嫁到綠蘋果佛索威家中;面容秀麗、長著一對明亮眼珠的萊昂妮夫人也是佛索威家的人,她嫁給了加蘭爵士;娜絲特瑞卡修女有一張長滿痘子的、單調的臉,但她似乎興高采烈;白皙、優雅的格雷佛德夫人懷著孩子,而布爾威伯爵夫人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尚不滿八歲;瑪格麗稱喧鬧肥胖的梅內狄斯·克連恩為“歡樂的瑪瑞”,她開始還以為這是瑪瑞魏斯夫人的昵稱呢,後者是一名性格開放的黑眼睛密爾美女。

最後,瑪格麗把她領到長桌首位那個白發的幹枯老婦人面前,“我很榮幸地向你介紹我的祖母奧蓮娜夫人,前任高庭公爵羅斯·提利爾大人的遺孀——他的音容笑貌是我們家人共同的慰藉。”

老婦人身上散發出玫瑰香水味。她看起來好小啊,怎可能有刺呢?“吻我,孩子,”奧蓮娜夫人邊說,邊用斑駁柔滑的手拉住珊莎的手腕,“你真好心,肯來和我及這群蠢母雞們共進晚餐。”

珊莎恭敬地吻了老婦人的面頰,“不,是我該感謝您的好意,夫人。”

“我認識你祖父,瑞卡德公爵,雖然彼此了解不深。”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是的,我想起來了,孩子。據說你的徒利外公也快死了,霍斯特公爵,他們告訴你了吧?他是個老頭,雖然沒我歲數大,但黑夜終究會降臨到每個人頭上,只是對某些人而言快一點。你比大多數人更能體會這點,可憐的孩子。我明白,你很悲傷,我們都為你逝去的親人們感到遺憾。”

珊莎瞟瞟瑪格麗,“當我聽說藍禮大人的死訊時,的確十分悲傷。陛下,他是多麽堂皇的人兒啊。”

“你真好心。”瑪格麗道。

她祖母則嗤之以鼻,“沒錯,他堂皇,有魅力,澡也洗得幹凈。他知道如何打扮、如何微笑、如何沐浴,從而得出結論自己該當國王!毫無疑問,拜拉席恩家的人總有些荒唐念頭,我覺得,這都是從他們的坦格利安血統中繼承的。”她擤擤鼻子。“他們曾想讓我嫁給坦格利安家的人,我可不依。”

“藍禮既勇敢又溫柔,祖母大人,”瑪格麗說,“父親很喜歡他,洛拉斯更是尤有過之。”

“洛拉斯還小,”奧蓮娜夫人直截了當地說,“善於用木棒把別人敲下馬來,但這種運動不能讓他變聰明。至於你父親,我有時候覺得自己要是個鄉下農婦就好了,才好拿大木勺敲他,把各種思量灌進那顆肥腦袋裏。”

“母親!”艾勒莉夫人申訴。

“閉嘴,艾勒莉,少來這種語氣。還有,別叫我母親,如果生過你,我會記得的。總而言之,我又沒說你,只是在責備我兒子,癡呆的高庭公爵。”

“祖母,”瑪格麗說,“注意一下言辭嘛,不然珊莎小姐會以為我們是一群怪人呢。”

“她會以為我們是一群風趣的人,不管怎麽說,至少我們中的一員是這樣。”老婦人轉回珊莎的方向,“那是叛逆,我警告過他,勞勃有兩個兒子,藍禮還有位兄長,他憑什麽要求那張醜陋的鐵椅子呢?嘖——嘖,我兒子告訴我,您就不想讓您的甜心當上王後嗎?你們史塔克家族曾經世代為王,艾林家族和蘭尼斯特家族也是,即便拜拉席恩家,從母系計算也是古代的王族,只有提利爾家在龍王伊耿於‘怒火燎原’一役中燒掉正統的河灣王以前不過是總管地位。如果照實說,正如討厭的佛羅倫家經常哀號那樣,我們家對高庭的權利確實有點站不住腳。‘這有什麽關系?’你問,無疑這沒關系,除非是碰上我兒子這樣的呆瓜。將來可能看見孫子坐上鐵王座的前景讓他自我膨脹,就像個……得,你們怎麽稱呼那個?瑪格麗,你最聰明,行行好,告訴你可憐、半聾的老祖母,那種產自盛夏群島、一戳就膨脹十倍的怪魚叫什麽名字?”

“他們叫它充氣魚,祖母。”

“它就叫這個,盛夏群島人真是缺乏想象力。如果照實說,我兒子該拿充氣魚當紋章,最好還弄頂王冠戴在魚頭上,就跟拜拉席恩家在他們的雄鹿頭上弄的一樣,這樣該心滿意足了。如果你問我,我得說我們本應和這樁該死的愚行保持距離,擠下的乳汁可不能注回乳房去。充氣魚大人給藍禮公爵戴上王冠以後,我們家就只好沒完沒了地下跪,還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你對此怎麽看,珊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