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第4/5頁)

“我沒見過我母親,也沒聽過這首歌。”

“歌是‘吟遊詩人’貝爾所寫,”耶哥蕊特說,“他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塞外之王。自由民人人會唱他寫的歌,不過你在南方可能沒機會聽到罷了。”

“臨冬城不算南方。”瓊恩辯駁。

“不,對我們而言,長城以南就是南方。”

他從沒這樣想過。“看來,說法取決於所處的位置。”

“是啊,”耶哥蕊特同意,“一直都是。”

“你講講這個典故,”瓊恩催促她。等科林上山還有幾個小時,聽聽傳奇或能讓他保持清醒。“我想聽。”

“這故事恐怕你不會喜歡。”

“沒關系。”

“好個勇敢的黑烏鴉,”她嘲弄道。“好吧,那我就說說。從前,貝爾在當上自由民的國王之前,曾是一位了不起的掠襲者。”

石蛇哼了一聲,“換言之,殺手、土匪和強奸犯。”

“說法取決於所處的位置。”耶哥蕊特道,“當時臨冬城的史塔克領主懸賞貝爾的人頭,卻總是抓不到,失敗的滋味讓他無比苦惱。有一天,他惱羞成怒地指責貝爾是個只會欺負弱小的懦夫。消息傳來,貝爾發誓要給這位領主一個難忘的教訓。所以,他翻越長城,走上國王大道,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抵達臨冬城。他手執豎琴,自稱來自斯卡格斯島的斯戈裏克。斯卡格斯島是海豹灣中的大島,由於偏遠,只在名義上歸順於史塔克。而‘斯戈裏克’一詞在古語中是‘騙子’的意思,那是先民的語言,巨人們至今仍在用它。”

“天南地北,歌手們總是處處受歡迎,所以貝爾受邀參加史塔克大人的宴席,為身處高位的領主彈奏作樂,直到深夜。他彈奏古老的歌調,唱過自己譜寫的新曲,表演得非常動人,以至於結束之後,領主提議要他自行挑選東西作為獎賞。‘我只要一朵花,’貝爾回答,‘臨冬城的花園裏綻放得最鮮艷的那朵花。’”

“那個時候,恰逢冬雪玫瑰怒放之刻,沒有花朵比它更為珍貴和稀有。所以史塔克大人立刻命人前去自己的玻璃花園,摘下最美麗的冬雪玫瑰,作為歌手的報酬。人們以為一切就此結束,但當黎明到來時,歌手卻神秘地失了蹤……同時消失的還有布蘭登大人的閨女。她的床空空蕩蕩,只在睡過的枕邊有貝爾留下的玫瑰花,碧藍如霜。”

瓊恩從沒聽過這個故事。“是哪個布蘭登?築城者布蘭登活在英雄紀元,大概比貝爾早了幾千年。還有焚船者布蘭登和他父親造船者布蘭登,可是——”

“這位是‘失女者’布蘭登,”耶哥蕊特尖刻地說。“你到底想不想聽故事,嗯?”

他繃起臉:“說吧。”

“布蘭登大人只有這一個孩子,所以他心急如焚,派出成百的黑烏鴉到北方來搜索。但他們既沒找到貝爾,更沒發現他女兒的蹤影。徒勞無益地尋找大半年之後,領主大人傷心得一病不起,而史塔克家族的血脈似乎要在此斷絕。但某天晚上,正當布蘭登大人靜臥等死時,卻聽見了嬰兒的啼哭。他一躍而起,循聲而去,居然在女兒的臥房裏找到了女兒,她正在熟睡,懷中有個嬰兒。”

“貝爾帶她回來了?”

“不。他倆一直都在臨冬城,藏在城堡下死人的地窖裏。歌謠中說,那位少女深愛著貝爾,以至於願為他懷孩子……不過實話實說,貝爾寫的曲子裏每個少女都愛他。不管怎樣,貝爾終究留下這個孩子,作為對他不告而摘的玫瑰的回報,而這個孩子長大之後也成為下一任史塔克大人。所以說——你身上有貝爾的血統,跟我一樣。”

“這故事不是真的。”瓊恩說。

她聳聳肩。“或許是,或許不是。但總之,那是首很美的歌。我媽常對我唱。她也是個女人,瓊恩·雪諾,跟你媽一樣。”她揉揉被他短刀割傷的脖子。“歌謠唱到人們找到嬰兒,便告一段落,不過整個故事卻有個悲慘的結局。三十年後,貝爾當上塞外之王,率領自由民大舉南下,年輕的史塔克大人領軍在冰霜渡口迎戰他……並殺了他,因為貝爾在決鬥中無法對兒子下手。”

“所以兒子殺掉了父親。”瓊恩說。

“是的,”她道,“但諸神詛咒弑親者,即便他是無意犯下的過錯。當史塔克大人作戰歸來,他母親遠遠望見兒子槍尖上貝爾的頭顱,便在悲傷之中縱身從高塔跳下。做兒子的也沒活多久,他後來被手下某位領主剝了皮,並拿皮當鬥篷。”

“你說的這個貝爾在撒謊。”瓊恩告訴她,這怎麽可能?

“不對,”耶哥蕊特說,“我只能說詩人承諾的真相和你我心目中的真實並不雷同。反正,你要我說故事,我也告訴了你。”她轉頭不再看他,閉上眼睛,似乎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