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第3/4頁)

“席恩要我投降,把臨冬城獻給他。”當老師傅用布蘭最愛的白銀與黑玉做的狼頭別針系披風時,他開口道。

“這並不可恥,領主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子民。殘酷的土地孕育了殘酷的人種,布蘭,當你和鐵民打交道時請牢記這一點。你父親大人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來馴化席恩,可惜是太少也太遲了。”

派來押送他們的鐵民是個矮小的壯漢,炭黑的胡子覆蓋大半胸膛。他輕松地提起男孩,但他看上去顯然不喜歡這任務。階梯下,瑞肯的房間半開著,被吵醒的四歲男孩大發脾氣。“我要媽媽,”他說,“我要媽媽,還要毛毛狗。”

“你母親在很遠的地方,王子殿下。”魯溫師傅為孩子套上睡袍。“但這裏有我,還有布蘭。”他牽著瑞肯的手,領他出去。

下方,梅拉和玖健也被一個禿頂男子用根比他人還高三尺的長矛趕出房間。玖健看著布蘭,眼睛如一泓注滿悲傷的綠池塘。另一位鐵民把佛雷們趕出來。“你哥哥丟掉了自己的王國,”小瓦德對布蘭說,“現在你不是王子,只是人質。”

“你也是,”玖健道,“還有我,我們大家都是。”

“誰跟你說話,吃青蛙的。”

走在前面的鐵民中有一位打著火炬,然而夜雨再度傾瀉,很快澆熄火焰。他們快步通過院子,聽到冰原狼們在神木林中嗥叫。希望夏天摔下來沒受傷。

席恩·葛雷喬伊高高坐在史塔克族長的寶座上。他已經脫下鬥篷,精細的鏈甲衫外罩繡有葛雷喬伊金色海怪紋章的黑外套。他把手安逸地擱在巨大石扶手前端的狼頭上。“席恩坐的是羅柏的座位。”瑞肯說。

“別說話,瑞肯。”布蘭覺察到四伏的危機,然而弟弟還太小,感覺不出。整個大廳點了寥寥可數的幾根火把,壁爐的火也在閃動,但廳堂大部籠罩在黑暗中。長椅靠在墻上,無處落座,所以城堡的居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沒人敢說話。他看到老奶媽,她無牙的嘴巴不斷張合。兩個衛士扶著稻草頭,他裸露的前胸裹著血跡斑斑的繃帶。麻臉提姆不可遏抑地啜泣,而貝絲·凱索的哭腔中帶著深深的恐懼。

“你們是什麽人?”席恩詢問黎德和瓦德們。

“他們兩位都叫瓦德·佛雷,是凱特琳夫人的養子,”魯溫師傅解釋,“這兩位是玖健·黎德和他姐姐梅拉,乃灰水望霍蘭·黎德的子嗣,代表他們的人民前來臨冬城更新忠誠宣誓。”

“你們來得真不是時候,”席恩道,“不過是我的運氣。既然來了,就只好留下。”他騰出高位。“把王子殿下帶過來,羅倫。”於是黑胡男人將布蘭扔進石座位,活像對付一捆麥子。

人們不斷被驅進大廳,鐵民們用矛柄敲打他們,吆喝他們。蓋奇和歐莎從廚房被趕過來,揉早餐面包的面粉撒了一地,密肯則是滿嘴咒罵著被人拖進來的。法蘭跛了腳,努力扶著帕拉。她的裙服被撕成兩半,只能用握緊的拳頭攏好它們,跟著前進,每一步都是掙紮。柴爾學士伸出援手,卻被一位鐵民擊倒在地。

最後一個來的是俘虜臭佬,一身惡臭先於人進了門,濃烈刺鼻。布蘭只覺反胃。“這人被鎖在塔樓囚室,”押送者道,他是個無須青年,淡黃頭發,渾身濕透,無疑是當先遊過護城河的敵人之一。“他說人家叫他臭佬。”

“毋庸置疑,”席恩滿面微笑。“你一直這麽臭呢?還是碰巧操了頭豬?”

“從被他們抓住至今,我什麽都沒操過啦,大人。我真名叫赫克,替恐怖堡波頓家族的私生子效勞,直到史塔克拿利箭當婚禮,射穿了他後背為止。”

席恩覺得很有趣。“他娶了誰?”

“霍伍德的寡婦,大人。”

“那老太婆?他是個瞎子?這女人的奶子和空酒袋沒兩樣,又幹又癟。”

“他要的不是她的奶子,大人。”

鐵民“砰”地關上了大廳末端的大門。從高位上望去,布蘭算出敵人總共約有二十人。想必在城門和兵器庫還留有守衛,即便如此,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人。

席恩舉手示意肅靜。“你們都認得我——”

“是啊,我們都認得你這坨冒熱氣的大糞!”密肯大叫,禿頂男子用矛柄給他肚子一戳,接著砸他的臉。鐵匠搖晃跪倒,吐出一顆牙齒。

“密肯,不要說話。”布蘭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嚴厲尊貴,就像羅柏發號施令那樣,但聲調不知不覺地背叛了自己,言語湧出來成了尖叫。

“聽你家小少爺的話,密肯,”席恩道,“他比你懂事。”

領主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子民,他提醒自己。“我代表臨冬城向你投降。”

“大聲點,布蘭。記得稱我為王子。”

他提高音量。“我代表臨冬城向席恩王子投降。你們所有人都要服從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