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2/5頁)

布蕾妮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盯著她。“就如貴婦在產床上隕落。但沒有哪首歌謠是為她們而唱的。”

“生產小孩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鬥。”凱特琳起步走過庭院。“沒有旗幟,沒有號角,但激烈程度卻分毫不差。從懷孕,到生產……你母親一定給你講過那要承受多大的苦痛。”

“我不認得我母親,”布蕾妮說,“我父親有許多夫人……幾乎年年都換,所……”

“那些不是夫人,”凱特琳道,“布蕾妮,生產難,但更難的在後面,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被撕成幾片。若我能分身成五個人該有多好,一人看護一個孩子,保得他們平平安安。”

“誰來保護您呢,夫人?”

她的微笑蒼白又無力。“怎麽這麽問?家族的人會護佑我啊。我母親大人一直這樣說,她告訴我:等你長大了,你的父親大人,你的兄弟,你的叔舅,你的丈夫,他們都會全力保護你……然而目前他們都不在我身邊,我以為你能代替他們呢,布蕾妮。”

布蕾妮低頭。“我將盡力而為,夫人。”

當天稍晚,韋曼師傅帶著一封信求見。她立刻請他進來,心裏暗暗渴望那是羅柏的信,或來自於臨冬城的羅德利克爵士,結果卻出自於某個叫梅鬥的領主之手,他自稱風息堡守備隊長。信上擡頭落的是她父親,她弟弟,她兒子“或現今奔流城的主事大人”。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已死,這人寫道,風息堡已開城迎接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擁護他為真正和合法的國王。全體守備隊皆已向他宣誓效忠。無人受到傷害。

“除了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凱特琳低語。她和這位爵士素未謀面,卻為他的過世而倍感哀悼。“此事該立刻通知羅柏,”她說,“他現在在哪兒?”

“最後一次聯絡時,陛下正進軍峭巖城,維斯特林家族的城堡,”韋曼學士道,“如果我向烙印城送渡鴉,或許他們能派信使去追他。”

“快去辦吧。”

學士離開後,凱特琳展信又讀一遍。“梅鬥大人對勞勃的私生子只字未提,”她對布蕾妮傾訴,“我猜他把軍隊和孩子一起獻給了史坦尼斯,不過我實在不明白,史坦尼斯為何非要這個小孩不可?”

“或許他害怕他的繼承權。”

“一個私生子的繼承權?不,一定別有目的……這孩子長什麽樣?”

“大約十歲出頭,相貌清秀,黑頭發,明亮的藍眼睛。來訪的人常把他誤認作藍禮陛下的親兒子。”

“而藍禮和勞勃就像一個模子打出來的。”凱特琳覺得自己捕捉到一絲解答的光線。“看來,史坦尼斯打算向全國上下展覽兄長的私生子,讓人們從那孩子臉上看到勞勃的影子,從而懷疑喬佛裏的生父。”

“有這麽重大的意義?”

“站在史坦尼斯這邊的將稱其為鐵證如山。而支持喬佛裏的將說那是無稽之談。”就她自己的孩子而論,徒利方面的特征就比史塔克方面的來得明顯。長得和奈德相仿的只有艾莉亞,以及瓊恩·雪諾,但他不是我的孩子。她不禁又想起瓊恩的母親,想起奈德謎一般的影子愛侶,想起丈夫一直不肯提起的“她”。她也為奈德哀悼麽?她恨他選擇了我而拋棄了她嗎?她也同我一樣在為孩子祈禱嗎?

這些念頭讓她不安,她知道它們毫無意義。如果謠言屬實,瓊恩真是星墜城的亞夏拉·戴恩所生,那他母親已經喪命很久;如果不是,凱特琳對他母親的所在和身世就沒了一點線索。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奈德去了,他的愛、他的秘密都和他一同消逝。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想起,男人們對待私生子的差別多大啊。奈德總是極力保護瓊恩,而科塔奈·龐洛斯爵士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艾德瑞克·風暴,另一方面,盧斯·波頓的私生子對他來說無異於一條狗,從三天前艾德慕收到的那封口氣奇特而冰冷的信件中便一清二楚。他在信中宣稱自己業已渡過三叉戟河,正遵命向赫倫堡進發,他寫道:“這是一座無比堅固的城堡,駐有龐大的守軍,但我不惜殺掉每一個活生生的靈魂,以達成陛下的夙願。”他希望國王陛下準他將功折罪,抵消他私生子的惡行,此人已被羅德利克·凱索爵士明令處死。“這是他該遭的報應,”波頓寫道,“被汙染的血脈永遠是禍亂之源,這位拉姆斯先生天性便是狡猾、貪婪而殘忍。我宣布自己和他脫離關系。如果他苟活於世,我的嬌妻和我即將生下的合法子嗣便永不得安寧。”

急促的腳步聲沖走她病態的思緒。戴斯蒙爵士的侍從氣喘籲籲地闖進房裏,單腿跪下。“夫人……蘭尼斯特軍……開始渡河了。”

“別慌,先喘口氣,小夥子,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