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第3/4頁)

沒過多久,一個女仆端著托盤進來,盤裏盛有奶酪、面包和橄欖,以及一壺涼水。“拿走。”珊莎命令,但那女孩還是將食物留在了桌上。她發現自己真的口渴,只好忍痛走到屋子對面取水,每走一步大腿都像刀紮一般。她剛喝下兩杯,正咬起一顆橄欖時,有人敲門。

她緊張地轉身,撫平長袍上的皺褶。“請進。”

門開了,提利昂·蘭尼斯特走進來。“小姐。我沒打擾到你吧?”

“我是您的囚犯嗎?”

“你是我的客人。”他戴著首相項鏈,一條金手串成的鏈子,“我想我們得談談。”

“遵命。”珊莎發現自己很難不去看他的臉:他的面容實在太醜,竟讓她覺得有股奇特的吸引力。

“食物和衣服都還滿意?”他問,“需要什麽,你盡管開口。”

“您真是太仁慈了。今天下午……感謝您救了我。”

“喬佛裏如此惱怒是有原因的。六天之前,你哥哥襲擊了我舅舅史戴佛,他當時駐軍在一個叫牛津的村子,離凱巖城三日騎程。你們北方人贏得了壓倒性勝利。我們今早才接到消息。”

羅柏會把你們通通殺死,她欣喜地想。“這……這真可怕,大人。我哥哥是個可惡的叛徒。”

侏儒無力地微笑,“嗯,他不是個毛頭小鬼,這點毋庸置疑。”

“藍賽爾爵士說羅柏帶著一群惡狼……”

小惡魔輕蔑地大笑。“藍賽爾爵士是咱們的酒袋戰士,多半連惡狼和惡瘤都分不清。你哥哥帶著他的冰原狼,我想僅此而已。北方人潛入我舅舅的營地,割斷系馬的繩索,隨後史塔克大人放狼進去。如此一來,訓練有素的戰馬發了瘋,許多騎士被踩死在帳篷裏,其余的烏合之眾驚醒之後四散奔逃,為了趕路,連武器也不顧。史戴佛爵士在追馬時被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當胸刺死。盧伯特·布拉克斯爵士、萊蒙·維卡瑞爵士、克雷赫伯爵和賈斯特伯爵據傳也都戰死。五十多名貴族被俘,其中包括賈斯特的幾個兒子和我侄子馬丁·蘭尼斯特。僥幸逃過一劫的人到處胡說八道,說什麽北方的舊神跟你哥哥一起參戰。”

“那……沒有什麽巫術嘍?”

蘭尼斯特嗤之以鼻。“巫術是笨蛋掩蓋無能的借口,粉飾失利的佐料。看來我那沒腦子的舅舅甚至沒安排好崗哨,他的軍隊又都是新手——學徒、礦工、農民、漁夫,蘭尼斯港裏的垃圾。唯一的謎團是你哥哥如何能突襲他們?我軍仍然控制著堅固的金牙城,他們發誓他沒經過那裏。”侏儒焦躁地聳聳肩,“總之呢,羅柏·史塔克是我父親的心病,喬佛裏則是我的心病。告訴我,你覺得我那當國王的外甥怎樣?”

“我全心全意愛著他。”珊莎立刻答道。

“真的?”他並不信服,“現在也是?”

“我對陛下的愛更勝以往。”

小惡魔縱聲大笑,“好好好,總算你有個好老師,說謊學得不錯,或許將來有一天,你會為此心懷感激喲。孩子……哦,你還是個孩子,對嗎?還是你已經來了初潮?”

珊莎臉紅了。這是個無禮的問題,但比起在半個城堡的人面前被扒光衣服,這點羞恥又算不上什麽。“沒有,大人。”

“那最好。聽著,我不想讓你嫁給喬佛裏,希望這算是一點安慰。發生了這麽多事,只怕聯姻已無法令史塔克家族和蘭尼斯特家族和解。真可惜,這樁婚事是勞勃國王少有的明智之舉,卻被喬佛裏搞砸了。”

她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才對,但言辭卡在了喉嚨裏。

“你很安靜,”提利昂·蘭尼斯特評論,“你得遂心願了嗎?你希望終止婚約嗎?”

“我……”珊莎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這莫非是個陷阱?如果我說出真話,他會不會懲罰我?她凝視著侏儒兇惡而突出的額頭,凝視著他冷冷的黑眼珠和狡黠的綠眼珠,還有彎曲的牙齒和金屬絲般的胡子。“我只想乖巧忠誠。”

“乖巧忠誠,”矮子若有所思地說,“並遠離蘭尼斯特家的人。真難為了你,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這麽想。”他笑了笑。“他們告訴我,你天天造訪神木林。你都祈禱些什麽,珊莎?”

我祈禱羅柏的勝利和喬佛裏的死亡……我為家鄉,為臨冬城祈禱。“我祈禱戰爭早日結束。”

“快了,孩子。你哥哥羅柏和我父親大人之間很快會爆發決戰,由此解決一切爭端。”

羅柏會打敗他,珊莎心想。他打敗了你叔叔和你哥哥詹姆。他也會打敗你父親。

侏儒似乎把她的臉當成了一本打開的書,將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別太看重牛津之戰,小姐,”他客氣地告訴她,“一場戰鬥無法決定戰爭的勝負,而我那史戴佛叔叔完全不能與我父親大人同日而語。下次去神木林,就祈禱你哥哥能明智地屈膝臣服吧。一旦北方歸順國王的統治,我就送你回家。”他跳下窗邊坐椅,“你今晚就睡這兒。我會派我的人為你把守,請放心,石鴉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