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暗殺(第2/12頁)

“一天晚上,我在奈塔的飲水裏加了三倍的安眠藥劑。我派人洗凈她的屍體,將她的頭發梳理好,送回她家鄉的村子去安葬。至少這家人的冶煉故事可以結束了。而大多數其他的家庭都只能經年累月地自己問自己,他們曾經深愛的那個人後來怎麽樣了。然而他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據了解,當時遭到冶煉的人已經超過了一千個。

博瑞屈說話算話,他跟我從此斷絕了關系,我在馬廄和狗舍也不再受到歡迎,這點尤其讓柯布有種惡狠狠的高興。雖然他常跟帝尊出門在外,但當他在馬廄的時候,他常會擋在門前不讓我進去。“讓我把你的馬牽出來,大人。”他會奉承地說,“馬廄總管希望馬廄裏的動物由馬夫來管。”於是我就得像個沒用的公子哥兒一樣站在那裏,等煤灰被放上馬鞍牽來給我。柯布清理它廄房裏的糞便汙物,喂它吃東西,替它刷毛,看到它這麽快就重新接受他,讓我的心像是被強酸腐蝕。我告訴自己說,它只是匹馬,不能怪它。但我感覺又一次遭到了拋棄。

突然間,我的時間多得用不完。以前我早上總是要去博瑞屈手下幹活,現在早上的時間全是我自己的。浩得正忙著訓練生疏的新兵,我雖然還是可以跟他們一起練習,但那些課程內容我早就學過了。費德倫每年夏天都不在,這個夏天也不例外。我想不出該怎麽向耐辛道歉,至於莫莉我連想都沒去想。就連我到處在公鹿堡的酒館大喝特喝的時候也是形單影只,因為凱瑞當起了木偶戲班的學徒,德克則出海當水手了。我閑散又孤單。

那是個悲慘的夏天,而且悲慘的不只是我。滿心寂寞和苦澀的我逐漸長大到讓我所有的衣服都嫌小了,對任何傻到跟我說話的人回以毫不客氣的言詞,同時一個星期有好幾天都醉得不省人事,但我還是知道六大公國正飽受著蹂躪和劫掠。紅船劫匪越來越大膽了,在我們的海岸地區四處騷擾,到了這一年夏天,他們終於不只做出威脅,還提出各種要求。他們要求谷物、牲畜,要求我們給他們權利,讓他們在我們的海港愛拿什麽就拿什麽,讓他們的船停靠在我們的岸邊、整個夏天靠我們的土地和人民養活,還要讓他們自由選擇我們的人民當作奴隸……每一項要求都令人愈發無法忍受,而唯一比他們的要求更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國王每拒絕他們的一項要求,他們就進行冶煉。

平民百姓紛紛逃離海港和沿海的城鎮,他們這麽做情有可原,但這使我們沿海地區的防線更加空虛。軍隊征募越來越多的士兵,因此也加重了稅賦以便支付軍餉,稅賦的負擔和對紅船劫匪的恐懼使百姓怨言不斷。更奇怪的是,還有些外島人拋下打劫用的船艦,駕著家族的船只到我們的沿岸來求我們收容,述說如今完全被紅船統治的外島上所發生的種種混亂與暴亂的離奇故事。他們的到來或許有好有壞。軍隊可以用低廉的薪水招募他們,盡管很少有人真正信任他們;但至少他們講述的外島在紅船統治下的情境都非常可怕,足以使任何人打消向紅船劫匪的要求屈服的念頭。

我回來之後大約一個月,切德向我打開了他的門。他對我的忽視使我感到慍怒,因而我上樓的速度前所未有的慢。當我走到他的房間時,正在用杵搗碎種子的他擡起頭來,一臉倦容。“看到你我很高興。”他說,聲音裏沒有任何高興的味道。

“所以你才這麽快歡迎我回來。”我尖酸地指出。

他研磨的動作停了下來。“對不起。我以為你或許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來恢復。”他低頭繼續看著那些種子,“這個冬天和春天我也不好過。我們就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試著繼續下去吧?”

這是個溫和、合理的建議,我知道這麽做是明智的。

“我有選擇嗎?”我諷刺地問。

切德把磨好的種子撥進一個織得很密的濾網裏,將濾網放在一個杯子上讓汁液滴出。“沒有。”最後他終於說,仿佛這是他仔細思考的結論。“沒有,你沒有選擇,我也沒有。我們在很多事情上都沒有選擇。”他注視我,把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去戳戳那些種子。“你,”他說,“這個夏天剩下的時間,除了水和茶之外什麽都不許喝。你的汗水有酒臭味。還有,就一個這麽年輕的男孩而言,你的肌肉太松軟。跟蓋倫一起沉思冥想了一個冬天,對你的身體一點好處也沒有,你要開始運動。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要爬到惟真住的塔頂去四次,負責把食物和茶端給他,我等一下會告訴你怎麽調配那種茶。你絕對不許對他擺出一副臭臉,永遠要表現得愉快而友善。也許等你服侍惟真一陣子之後,就會相信我之所以沒有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你身上是有原因的。這是你在公鹿堡的時候每天要做的事情。有些時候我會派你出去執行其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