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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絲一走進前門,他就已發覺。魯本回來時家裏沒人,他已經打包好幾乎全部的衣服和書籍,塞進了保時捷裏。現在,他只是進來查看一下警報。

格蕾絲差點兒叫了起來。她穿著醫院的綠罩袍,頭發沒有挽起來。明亮的紅發和眉毛和往常一樣襯出她蒼白的臉色,她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一看到魯本,格蕾絲立刻抱住了他。“你去哪兒了?”她質問道。他在母親兩邊的臉頰上各吻了一下。格蕾絲雙手捧起他的臉:“你為什麽不打電話?”

“親愛的老媽,我好得很,”他說,“我一直待在門多西諾那幢大宅裏。現在我得走了,我只是路過,好讓你知道我愛你,不用為我擔心。”

“現在我需要你留在家裏!”她厲聲說道。格蕾絲的聲音很小,她情緒激動時才會這樣。

“我不會讓你離開。”

“我真得走了,老媽。我想讓你知道,我一切都好。”

“你一點都不好。看看你自己。聽我的,你知道你在醫院做的測試都怎麽樣了嗎?所有東西,無論是血液、尿液還是活體檢查樣品——全都消失了!”她還想說點什麽,但又咽了下去,“現在你必須留在家裏,魯本。我們會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不可能,老媽。”

“魯本!”她在顫抖,“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攔不住我,媽媽。”他回答,“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我是你的兒子,我會竭盡全力。是的,我知道,那事兒發生之後,我的心理出現了某些變化。還有激素。沒錯。但你必須相信我,媽媽,我在盡己所能掌控局面。我知道你跟那個巴黎來的醫生談過——”

“亞斯卡醫生,”說到具體問題,格蕾絲放松了一點,“阿基姆・亞斯卡。他是一位內分泌學家,在這方面很擅長。”

“嗯,我知道。我還知道,他推薦了一家私立醫院,媽,你打算把我送去那個地方。”

她沒有搭話。事實上,她看起來有些茫然。

“對吧,你們討論過這件事兒,”他說,“我知道。”

“你爸不同意,”她直接把腦子裏的念頭說了出來,“他不喜歡亞斯卡,也不喜歡這個主意。”

格蕾絲開始哭泣,仿佛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她的聲音低得像是耳語:“魯本,我很害怕。”

“我知道,老媽。我也害怕。但我希望你盡量幫幫我,讓我自己來處理。”

她松開魯本,退回門口。“我不會讓你走的,”她咬住嘴唇,“魯本,你還在為狼人寫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要知道,那頭怪獸襲擊了你。你根本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看到格蕾絲這樣,魯本實在受不了了。他向母親走去,但她緊緊擋在門口,似乎打算誓死不讓他出去。

“媽。”魯本柔聲喊道。

“魯本,你不知道,狼人,那個殺人兇手,”她結結巴巴地說,“他在每一個兇案現場留下的法醫學證據,都和你的一樣消失了。聽著,魯本,那東西襲擊了你,讓你染上了某種……非常強大的東西,非常危險,它影響了你的所有系統……”

“媽,你是說,你覺得我會變成人狼?”他問道。

“不,當然不是,”她說,“那個瘋子絕不是什麽人狼,完全說不通!但他絕對精神變態,他是個兇暴殘忍的瘋子。而你是唯一一個被他襲擊以後還幸存下來的人。你的血液和身體組織裏有某些東西,可以幫助他們找到那個兇手,可是魯本,我們並不知道那種病毒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

啊,這才是格蕾絲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當然。聽起來天衣無縫。

“寶貝兒,我想帶你去醫院看看,不是索薩利托那個可疑的地方,我們只要回舊金山綜合醫院就好——”

“媽媽。”他的心都碎了。

“有那麽一小會兒,我以為你覺得我就是狼人,媽媽。”他說。他討厭這樣試探,他不想對母親撒謊,但他忍不住。他想把格蕾絲擁入懷中,保護她免受真相的傷害,免受任何傷害。如果她不是格蕾絲・戈爾丁醫生,那該多好。

“不,魯本,我不覺得你有本事飛檐走壁,徒手把人大卸八塊。”

“那我就放心了。”他低聲說道。

“可是那個生物,不管他到底是什麽,也許他的瘋病會傳染,你還不明白嗎?魯本,求你聽我的話。狂犬病就是一種會傳染的瘋病,你聽懂了嗎?你感染的東西比狂犬病還要危險,我希望你現在就跟我去醫院。亞斯卡說他見過其他案例,某些超常規的東西。他說你很可能染上了某種侵蝕性病毒。”

“不,媽,我不能跟你去。我回家是為了讓你親眼看到,我真的一切都好,”他盡量溫和地說,“現在你已經看到了,那麽我必須走了。求求你,媽,別擋在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