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奧克蘭山景墓園。巨木成蔭,大大小小的墓地點綴其間,綿綿細雨無休無止,遠處市區的燈火如幽靈般星星點點。

男孩淒厲的哀號劃破雨幕,有兩個人正在用刀子折磨他。他們的頭目剛剛出獄,瘦削精幹,赤裸的雙臂上滿是文身。他的T恤被雨淋得透濕,身體因為吸毒亢奮得微微顫抖。此刻,他滿懷怒意,迫不及待地想要懲罰背叛他的人,折磨仇人的獨子。

“怎麽?”他對著男孩嘲弄地說,“你以為狼人會來救你?”

魯本如黑翼天使從旁邊的小樹林裏出現,撲向頭目。兩個小嘍啰一聲驚叫,落荒而逃。

利爪劃過脆弱的喉嚨,黑暗中的人影痛苦地彎起身子,魯本的爪子緊緊攥住他的肩膀,撕開肌腱,失去活力的手臂頹然跌落,血肉如此誘人,但他沒有時間。

他縱身躍過墓園,那兩個喪膽的嘍啰拼命奔向黑暗深處。魯本抓住其中一個,撕開他的喉嚨,甩開屍體,雙爪攫住另一個送到嘴邊。哦,這美味的珍饈,他已等待了太久,鮮血從突突跳動的肌肉上滴落。

男孩躺在草地上的血泊裏,他的皮膚是栗色的,頭發漆黑,此刻他像嬰兒般蜷縮在皮夾克裏,臉和腹部都在流血。他的神志已經不太清醒,但仍在努力凝結僅存的意志。男孩大概有12歲。魯本低下頭,咬住厚夾克的領子把他叼了起來,就像貓兒叼住小貓的脖子一樣。魯本輕快地跑了起來,仿佛男孩的體重沒有帶來任何負擔。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望見了明亮的街燈。他躍過墓園的鐵門,把男孩放在一家小咖啡館外。小店沒有亮燈,周圍一片寂靜,沒有車輛路過,只有街燈照著周圍空無一人的商店。魯本舉起強壯的右爪,打破咖啡店的玻璃窗,警報聲淒厲地響起。有人開了燈,燈光照亮人行道上遍體鱗傷的男孩。

魯本迅速離開。他回頭穿過墓園,追蹤著戰利品的氣味。但獵物已經涼了,真無趣。他想要點兒熱乎乎的東西。暗夜裏他又聽到了別的聲音。

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痛苦呻吟。

他在伯克利校園的小樹林裏找到了她。當他還是個人類男孩的時候,他深愛這片古老的校園。那樣的生活,如今看來如此遙遠。

桉樹林悄然聳立,她在樹下搭好了生命最後一程的安樂窩——繡著花的枕頭倚在水果皮般彎曲的厚厚落葉層上,身旁放著酒瓶和心愛的書本,她握著鋒利的餐刀,割開了自己兩邊的手腕。血液連同意識慢慢流出這具軀體,她在低聲喃喃自語。“不,我錯了!”她的聲音如遊絲般纖細,“救救我,求求你。”她已經沒有力氣握住酒瓶,手臂如鉛塊般沉重,淩亂的頭發遮住她濕漉漉的臉龐。

魯本把她扛在肩上,奔向電報大道的燈光。暗夜裏,他如風一般掠過校園裏的小樹林,很久以前,他曾在這裏學習、爭論、夢想。

密集的建築物裏充滿了聲音,心跳聲、砰砰的鼓聲、嘈雜的交談聲、小號的鳴叫、混雜不清的樂聲……他輕輕把姑娘放在一間小酒吧門外,酒吧裏熱鬧非凡,漠不關心的笑鬧如玻璃破碎般清脆。轉身離開時,他聽到人們的驚叫。“快打電話求援。”

來自市中心的聲音在呼喚他。城市這麽大,選擇這麽多,生命是痛苦的花園。誰應該死去?誰應該活著?他一路向南,恐懼在心頭凝結。

我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本能……我聽到那些聲音,他們在呼喚我。我聞到邪惡的氣息,然後循蹤而去。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騙子,怪物,兇手,野獸。

孽種……這一切終將結束。

魯本回到那家老舊的灰磚旅館,天色仍一片漆黑。他躍過淩亂不堪的屋頂平台,閃身鉆進狹小的防火樓梯,掠過昏暗的走廊,無聲地打開房門。

門沒有鎖,室內滿是勞拉的氣息。

她已經在窗邊睡著了,手臂疊放在窗台上。灰色的雲層如鉛塊般沉重,細密的雨絲無聲地墜入鉛筆似的塔樓叢林,遠處的高速公路劃出長長的弧線,如弓弦般輕輕顫動。鱗次櫛比的高樓向遠處的太平洋延伸,逐漸消失在視線盡頭的迷霧中。街道上,嘈雜的市聲正在蘇醒。痛苦的花園。誰將收割所有痛苦?

請帶走那些聲音,我不想再聽到。

他把勞拉抱回床上,銀白的發絲從她臉上滑落。她醒了,半閉著眼睛迎接他的熱吻。她擡頭望向他的眼神藏著什麽?是愛。吾愛,我和你。她的香味沖刷著他的感官。外面的聲音沉寂下來,就像有人撥動了開關。雨滴嗒嗒地敲打著窗戶,在清晨寒冷的光線中,他緩緩脫下她的緊身牛仔褲,卷起她薄薄的藍色襯衫。私密處的毛發,哦,就像我的毛一樣。他的舌頭舔舐著她的脖頸,她的乳房。粗重的喘息在他胸口隆隆作響。擁有什麽,又失去什麽。哦,母親的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