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蟾蜍(第6/8頁)
“它來了會怎麽樣? ”
“它看不見我。”
“那我呢? ”
“它看得一清二楚。”
“它會把我怎麽樣? ”
“它不會把你怎麽樣。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怎麽做? ”
“來的恐怕是土地之弟,也就是土精。”
“是土地的精靈嗎? ”
“這麽認為也行,因為很難解釋。”
“然後呢? ”
“它可能會這樣問你:既為人之身,為何會來到這種地方? ”
“哦。”
“它那樣問,你就這樣答。”
“怎麽答? ”
“我目前患心煩之症,於是向友人詢問治病的良方,今天蒙友人贈送專治心煩之蟲的草藥……”
“哦。”
“此藥系顛茄草之屬,曬幹制成,煎服,我服用了相當於三碗的分量。服用之後心氣似已平復,正在此間恍惚。
——你就這樣回答。“”這樣就可以了? “
“對。”
“如果還問到其他事呢? ”
“不管問到什麽,你只管重復剛才那番話就是了。”
“真的那樣就行了? ”
“行。”
晴明這麽肯定。博雅直率地點點頭:“明白了。”
這時候,車外突然傳來敲牛車的聲音。
“晴明?!”
博雅壓低聲音問。
“照我說的做。”
晴明輕聲叮囑。
車簾被輕輕掀起,出現了一張白發老人的臉。
“咦? 既為人身,何故來到此地? ”
老人開了腔。
博雅控制住差一點就向晴明那邊望去的沖動,說道:“我目前患心煩之症,於是向友人詢問治病的良方,今日蒙友人贈送專治心煩之蟲的草藥……”
他準確地答出睛明教他的話。
“哦……”
老人轉動著大眼珠子,盯著博雅。
“此藥系顛茄草之屬,曬幹制成,煎服,我服用了相當於三碗的分量。服用之後心氣似已平復,正在此間恍惚。”
“噢。”
“原來是顛茄草啊……”
老人稍稍側著頭,盯著博雅。
“於是。你就魂遊於此? ”
那對大眼珠子又轉動起來。
“順便提一句,今天有人五次橫過天一神的通道,莫非就是你嗎? ”
老人說畢,嘴巴大張,露出一口黃牙。
“因為服用顛茄草,心神恍惚,什麽都鬧不清了。”
博雅照晴明的囑咐答道。
“噢。”
老人雙唇一嘟,向博雅“噗”地吹了一口氣。一股泥土昧撲面而來。
“哦? 這樣子你還飛不動嗎……”
老人咧咧嘴巴。
“幸好是三碗。要是四碗的話,你就醒不過來了。如果我給你吹氣你還是不能飛回去的話,大概還要再過一刻,你的魂才可以回去吧。”
老人話音剛落,突然消失無蹤。
挑起的簾子恢復了原樣,車內只有博雅和晴明。
三
“哎喲。晴明,真是不得了啊。”
博雅驚魂甫定般說道。
“什麽事不得了? ”
“照你說的做,它真的就走了啊。”
“那是當然。”
“那位老公公是土精嗎? ”
“屬於那種吧。”
“不過,我們也夠有能耐的吧。晴明。”
“先別高興,還有回程呢。”
“回程? ”
博雅問了一聲。他說話的唇形尚未復原,忽然做傾聽狀。
因為他的身體又能夠感受到車子碾過泥土沙石的、小小的聲音了。
“哎,晴明——”
博雅呼喚。
“你也察覺到了? ”
晴明問道。
“當然啦。”
博雅回答。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牛車仍在前行,但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
“好像已經到了。”
晴明開口道。
“到了? ”
“是六條大道的西端一帶。”
“那麽說。是返回人間了? ”
“不能算返回。因為我們仍在陰態之中。”
“什麽是陰態? ”
“你就當還是不在人世間吧。”
“現在是在哪裏? ”
“一個叫尾張義孝的人家門口。”
“尾張義孝? ”
“是那怪小孩的父親的名字……”
“什麽?!”
“聽我說。博雅! 我們這就要到外面去了,到了外面,你一句話也不能說。你一開口,就可能因此送命。你如果做不到這一點,就待在牛車裏面等我。”
“那不行,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如果你命令我不說話,就是腸子讓狗拖出來,我也不會開口的。”
看樣子真讓狗拖走腸子,博雅也會一言不發。
“那好吧。”
“好。”
於是,博雅和晴明下了牛車。
下了車,兩人面前是一所大宅子。
天上掛著上弦月。
一名穿唐衣的女子靜立於黑牛之前,注視著兩人。
“綾女。我們去去就來。”
晴明對女子說話,名叫綾女的女子文靜地躬身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