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後的呼吸伴隨著誓言(第3/7頁)

“哦,是啊,”雷奧笑了,“你真是變得對我熱情了。”

她的臉更紅了。“你是我見過的最討厭的人了!我只不過想還你一個人情,你修好了我的噴泉。”

“你說那個?”雷奧哈哈大笑。問題竟然如此簡單,他幾乎都忘了這件事。其中一座半羊人青銅雕像偏向一旁,沒有了水壓,所以它開始發出煩人的滴答聲,不時上下晃動,把水噴到了池子外。他掏出幾件工具,差不多兩分鐘就搞定了所有問題。“那沒什麽,我不喜歡出故障的東西。”

“還有洞口的簾子呢?”

“杆子不平而已。”

“還有我的園藝工具呢?”

“瞧,我只不過磨快了剪刀。用鈍的剪刀去剪葡萄藤是很危險的。還有你枝剪上的鉸鏈需要上油,此外——”

“哦,是啊,”卡裏普索惟妙惟肖地模仿著他的腔調,“你真是變得對我熱情了。”

這下子,雷奧無言以對了。卡裏普索目光閃動。他知道她在取笑他,但不知怎麽並沒讓他感覺到惡意。

她指指他的工作台:“你在做什麽?”

“哦。”他看了看青銅鏡,他剛剛把它與阿基米德球體接上線。在拋光的表面上,他自己的倒影讓他吃了一驚。他的頭發長得很長,也更卷曲了。他的臉更瘦削,更輪廓分明,也許是因為他幾乎沒吃什麽東西的緣故。不笑的時候,他的眼睛深邃而有些狂野,有點像人猿泰山——如果人猿泰山有超小的拉美人版本的話,難怪卡裏普索會對自己敬而遠之。

“嗯,這是一件觀測儀器,”他說,“我們在羅馬阿基米德的工作坊裏發現了它。要是我能讓它運轉起來,也許我就能了解我朋友們的情況。”

卡裏普索搖搖頭說:“這不可能,這座小島是隱匿起來的,被強大的魔力與世界隔離。這地方甚至連時間的流逝都不一樣。”

“那麽,你一定有某種與外界的聯系方式,要不你怎麽知道我過去穿的軍裝呢?”

她撥弄著頭發,仿佛這個問題讓她感到不安。“看到過去是個簡單的魔法,而看到現在或是將來,那就完全不同了。”

“是啊,好吧,”雷奧說,“你看著,陽光女孩。我剛剛接上了最後兩條電線,並且——”

青銅圓盤冒出了火花。煙霧從圓球上升騰而起。一道火光沿著雷奧的袖子卷了上來。他脫下衣服,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幾腳。

看得出來,卡裏普索在強忍住笑意,她身體在顫抖。

“什麽都別說。”雷奧提醒她。

她凝視著他裸露的胸膛,汗水淋漓,精瘦骨感,帶著一條條從前制作武器發生意外時留下的舊傷疤。

“沒什麽好評論的,”她說,“如果你想讓那東西運轉起來,也許你該試試音樂咒語。”

“是啊,”他說,“每當引擎出故障的時候,我就圍著它跳一曲踢踏舞,每次都管用。”

她深吸一口氣,唱了起來。

她的聲音如同一陣清涼的微風撲面而來——仿佛得克薩斯夏日的熱浪終於消退,迎來的第一陣冷風,讓你開始覺得,事情就會好起來了。雷奧聽不懂歌詞,曲調哀傷,甜蜜中帶著苦澀,仿佛在敘述一個她永遠回不去的家。

毫無疑問,她的歌聲具有魔力,但又與美狄亞誘人致幻的聲音不同,也與小笛的魅惑語不同。音樂並不期望獲得什麽,只是讓他回想起從前最美好的記憶——在媽媽的工坊裏一起制作器具;在營地裏與朋友們在陽光下小坐。這讓他感覺有些想家。

卡裏普索的歌聲停止了。雷奧發現自己像個白癡似的在盯著她看。

“成功了嗎?”她問。

“呃……”他強迫自己將目光放回到青銅鏡之上,“什麽也沒有。等等……”

屏幕開始放光。在它上方的空氣中,閃動出立體的畫面。

雷奧辨認出了混血營地的夥伴們。

沒有聲音,阿瑞斯木屋的克拉麗斯·拉呂正在對營員們喊話,讓他們排成隊列。雷奧九號木屋的兄弟們緊張忙碌,給每個人穿戴盔甲,分發武器。

就連人馬喀戎也身著戎裝。他在台階上跑上跑下,羽毛裝飾的頭盔閃閃發亮,肩頭還戴上了護脛甲。他一貫友善的微笑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堅毅。

遠處,希臘戰船漂在長島灣內,準備奔赴戰鬥。山邊,弩炮正在填裝。半羊人在田野裏巡邏,腳蹬飛馬的騎手在頭頂盤旋,警戒著從空中發動的進攻。

“你的朋友?”卡裏普索問。

雷奧點點頭。他的臉感到麻木。“他們在準備開戰。”

“跟誰開戰?”

“瞧。”雷奧說。

畫面變換。羅馬半神的方陣正行進在月光下的葡萄園。遠方一個被照亮的牌子上寫著:哥德史密斯酒莊。

忽然,羅馬方陣陷入了混亂。半神們四下散去。盾牌摔落在地,標槍亂飛,仿佛整個軍團遭遇了火蟻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