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冰雪女神來襲

小笛對地中海知之甚少,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七月裏不該結冰。

離開斯普裏特回到海上已經兩天了,陰雲淹沒了天空。海面上變得波濤洶湧。冰冷的細雨灑在甲板上,在欄杆和纜繩上結起了冰。

“是權杖的緣故,”尼克舉起古老的手杖說,“一定是。”

小笛並不確定。自從伊阿宋和尼克從戴克裏先的宮殿回來之後,他們一直顯得緊張而小心翼翼。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發生過——伊阿宋不願跟她提起的事情。

權杖引起這樣的天氣變化,這的確說得通。頂端的黑色圓球似乎直接過濾掉了空氣中的色彩。底座的金鷹閃著冷冷的光。據說權杖能控制死者,而且它確實釋放出陰郁的氛圍。海治教練看了一眼這東西,便面色發白,說他要回自己的房間去,看查克·諾裏斯的錄像來平息自己。(小笛懷疑他實際上是在用彩虹信息與家中的女友美麗聯絡。近來教練對她表現得格外焦慮,只是他對小笛只字不提。)

於是,對了……也許權杖能引起反常的冰暴,不過小笛並不這樣認為。她擔心有什麽別的事情在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在這兒沒法談,”伊阿宋說,“讓我們推遲會議吧。”

大家聚在後甲板上商討策略,船一點點向伊庇魯斯靠近。很明顯,這不是個逗留的好地方。風吹走了甲板上的霜,身下波濤翻湧。

小笛並不太介意海浪。搖擺與傾斜的船身讓她想起了她與爸爸在加利福尼亞海邊沖浪的情景。不過她看得出來,黑茲爾的狀況不大妙。即便是在平靜的水面上,這可憐的女孩也會暈船,她的模樣就好像在拼命吞下一只台球。

“需要——”黑茲爾嘔了一下,指指下面。

“是啊,去吧。”尼克在她臉頰上吻了吻,讓小笛感到有些驚訝。他極少示愛,甚至包括對他姐姐。他似乎痛恨身體上的接觸。吻黑茲爾……幾乎像是在說再見。

“我送你下去。”弗蘭克摟住黑茲爾的腰,扶她走下樓梯。

小笛希望黑茲爾沒事。與斯喀戎的戰鬥過後,過去的幾天夜裏,她們好好談過幾次。作為船上僅有的兩位女孩有些艱難。她們分享了彼此的故事,抱怨男孩子們令人惡心的壞習慣,還一起為安娜貝絲落了淚。黑茲爾告訴她,控制迷霧是什麽樣的感覺,小笛驚訝地發現這與使用魅惑語是多麽相似。小笛表示願意在需要的時候幫助她。作為回報,黑茲爾答應教她劍術——小笛尤其糟糕的一項技能。小笛感到自己有了個新朋友,這很不錯……如果她們都能活下來,也許她們還能享受友誼帶來的快樂。

尼克抹掉頭發上的冰碴,對戴克裏先的權杖皺了皺眉。“我應該把這東西拿走。如果真是它導致了這樣的天氣,也許把它帶到甲板下會管些用……”

“當然。”伊阿宋說。

尼克看了小笛和雷奧一眼,似乎在擔心他離開的時候他們之間說了什麽。小笛感到他的防備之心又在高漲,好似他正蜷縮進一個心理上的圓球之中,與他在那個青銅罐子裏進入死亡昏迷的狀態沒什麽兩樣。

等他下去之後,小笛注視著伊阿宋的臉。他的眼中充滿了關切。在克羅地亞究竟發生了什麽呢?

雷奧從腰帶上抽出一把螺絲刀。“受夠了這麽多人開會。看樣子又只剩下我們了。”

又只剩下我們。

小笛想起去年十二月在芝加哥一個寒冷的日子,他們三個在第一次冒險中降落在千禧公園。

從那時起到現在,雷奧沒多大變化,除了更適應作為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的孩子的角色之外。他擁有太多的神經能量,現在他已懂得如何去利用它。他的手總在動個不停,從腰帶上扯下工具,操作控制按鈕,擺弄他喜愛的阿基米德球體。今天,他把圓球從控制台上取下,又關閉了範斯塔進行維護——大致是重新給他的處理器與圓球之間連接電機的控制進行升級,天曉得那是什麽意思。

至於伊阿宋,他顯得更瘦更高,也更疲倦了。他羅馬式的平頭長得更長,也更淩亂。斯喀戎在他腦袋左邊頭發中間留下的那道溝也很有意思——很像叛逆的標志。他冷若冰霜的藍眼睛顯得更成熟了——目光中充滿了擔憂與責任感。

小笛知道她的朋友們都私下在議論伊阿宋些什麽——他太完美,太刻板。如果在過去那是真的,現在這一切已經變了。這次行程讓他倍感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苦難並沒有削弱他,但他如同皮革一般被脫色軟化——似乎他正蛻變成為一個更平易近人的版本。

小笛自己呢?她只能想象雷奧和伊阿宋注視著她的時候心中的想法。她確實感到了一個與去年冬天截然不同的人。

第一次營救赫拉的冒險仿佛發生在幾百年前。在過去的七個月裏發生了太多變化……她不知道神祇們如何能忍受幾千年的生活。他們又目睹了多少的滄桑變化?也許奧林匹斯神變得有那麽點兒瘋狂沒什麽值得驚訝的。如果小笛也活過了三千年,她也一定會變得呆頭呆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