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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當兵的一點兒麻煩都沒有惹,兩人只是對了個眼神,年輕的那個又一揮手,他們就跟著來了。這裏荒郊野嶺,六個人全副武裝地從路邊冒出來,把兩人包圍住,他們這麽老實倒也算不得意外。

敦彥魯開口說話時非常恭敬,但是說到他們的目的卻沒有絲毫含糊。這兩人要交出兵刃,從驛道上下來。

帶他們去哪兒?到了便知。兵器怎麽辦?原物奉還,不過要看他們的表現(敦彥魯心想應該是這樣)。那兩人騎在馬上,神情自若,雖然表情嚴肅,但是敦彥魯讓兩名手下去收繳他們的兵器時,也沒有一絲抗拒。兩名弓手堵在驛道兩端,整個過程中箭頭一直瞄準這兩個禁軍。

敦彥魯倒真是看見那兩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不過察言觀色並非他所擅長。大概是有些擔心吧。人受到驚嚇時的表現千奇百怪。了解這些,無須賢者學士的智慧,只要能對人發號施令,過段時間自然就有體會。

回到小金山,恭恭敬敬地將這兩個禁軍請到老太師面前,原本順利的一天起了變化,讓人不得痛快。

“正副統制能來,”老主家語氣莊重,“寒舍蓬蓽生輝呀。”敦彥魯看見兩個禁軍依禮拜了兩拜。

“太師客氣了。”年輕的那個說。好像當統制的是他,而不是塊頭歲數都大的那個。

“統制饒過我這些家丁一命,老朽不勝感激。”雖然不知杭德金這話有何深意,但敦彥魯的耳朵還是一下子豎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何必浪費六條人命呢,”這人答得倒輕松,“何況,大人還讓統領穿著您的號衣。”

“說真的,我沒這樣要求。不過給他任務時,我就料定他會穿。”

年輕的禁軍沉默片刻,突然發起火來,把敦彥魯嚇了一跳。“說什麽?明知道他要是沒穿號衣就會沒命,那你還讓他……”

“說過了嘛,我料定了他會穿。要喝杯酒嗎,任統制?”

“不必了,多謝。太師這樣視人命如草芥,在下沒這興致。”

“退休以後,就沒有多少消遣啦。”杭太師輕聲說道。

“大人!”敦彥魯聽不下去了,“這個當兵的不識擡舉,看我來教訓他。”

“住嘴。任將軍,你能幫老朽教訓教訓我這家丁頭領嗎?他人不錯,老朽相當器重。”

教訓?雖然還有半句表揚,但敦彥魯還是感到一陣血氣上湧。

年輕的禁軍說:“我本不想這樣。”另一個禁軍十分警惕,他一個字也沒說。

杭德金說:“我是個老瞎子,遷就一下吧。”

“那大人能說明喚我們來這裏的用意嗎?”

“自然。”

年輕的禁軍轉過身,對敦彥魯說:“好。你的兩個弓手距離驛道太近,又是正面相對,犯了大忌。”他的話裏不帶一絲感情:“我們下馬時,我的馬在身後,趙將軍的馬則被他牽到前頭。只要我們丟掉韁繩,一人一邊矮身一滾,朝你的弓手沖過去,那兩個弓手極有可能射到對方。路北邊的弓手明顯非常緊張,我們倆只要一靠近他,他一定想都不想就松手了。子驥你說?”

“弓手控弦的手勢不對。大拇指放錯位置,箭就射不準。這個錯誤常有人犯,很好糾正。我們下馬時,你們其余四人的劍還在鞘裏。這樣做雖然恭敬,卻也太過大意。而且,你們離我們太近。我對付兩個家丁不成問題。剩下兩人,如果他們朝任統制撲過來,任將軍就拔劍對付他們;如果沒有,他就撿起剛才殺掉的弓手的弓箭,將二人射死——任將軍的射術相當高妙。”

任待燕接著說:“你最年輕的手下,堵在西邊的小個子,他的腰帶太高。他的佩劍應當短一點,要不幹脆用弓箭。他的劍都快拖到地上了,所以他不得不把劍別得高一點,而這樣做,他又沒辦法順利拔劍。”

“我知道,”敦彥魯悶悶不樂地嘀咕道,“早跟他說過了。”

“他想要長劍,因為長劍好看。雖然能理解,可他拿著不好使。”

“我知道。”敦彥魯又說了一遍。

任待燕說:“你們當時要是上了驛道,就全都死定了。”敦彥魯終於知道他是誰了,這人名氣不小。“恐怕都花不了多少工夫。說到如何包圍、降伏全副武裝的好手,辦法也有不少。如果時間足夠,咱們不妨切磋切磋。”

敦彥魯心想,他本可以說教教你,可他沒這麽說。

任待燕又轉過身,對老太師說:“大人拿六條人命開玩笑,卻還說什麽器重。”

“我也說過,我料定他會穿號衣。”

“料定,大人是這麽說的。那麽大人也料定我看見這號衣就會答應過來?”

“的確。”

任待燕搖搖頭。

“他在搖頭?”老人向兒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