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五章 洞房之夜(第4/9頁)

“那是一片資源豐富的土地,有不錯的漁業和可供打獵的森林。大約有六十個小農場,還有一個叫莫德哈的小村莊。當然,還有一座莊園,而且挺現代的。”詹米略帶驕傲地說,“至於老舊的石屋,則被用來畜養牲畜和堆放谷物。”

“杜格爾和科拉姆對於自己的姐姐嫁給一個姓弗雷澤的並不開心,堅持她不能當弗雷澤家的‘房客’,而要擁有自己的土地。於是,他們把拉裏堡劃給我父親。不過,轉讓契約中有一條但書,聲明這塊地以後只能由我母親艾倫·麥肯錫的子女繼承。如果她最終沒有子女,那麽不管我父親是否續弦生子,一旦我父親過世,這塊地都將歸洛瓦特勛爵所有。不過,我父親在我母親過世後沒有再娶,而我是我母親的兒子,所以無論如何,拉裏堡都歸我所有。”

“但我記得你昨天告訴我,你沒有任何財產。”我啜飲了一口酒,覺得滋味不錯,這酒似乎越喝越美味。嗯,也許我最好別再喝了。

詹米搖搖頭:“嗯,那塊地是我的沒錯,不過,現在對我而言已經沒有多大意義,畢竟我又去不了。”他看起來一臉歉意,“你知道,有人懸賞要我的項上人頭。”

當初詹米逃離威廉要塞之後,被帶往杜格爾的住處,在那裏療傷、退燒。杜格爾的住處叫碧恩納赫(Beannachd),詹米解釋說那是“受祝福”之意。他就是從碧恩納赫去了法國,跟法軍在西班牙邊境打了兩年仗。

“你在法國部隊裏待了兩年,竟然還保持著處子之身?”我懷疑地脫口而出。我照顧過好幾個法國人,高度懷疑高盧人對女人的態度會在兩百年間發生大的改變。

詹米扭著一側嘴角,低頭斜眼看著我:“外鄉人,如果你見過那些伺候法國兵的妓女,你就會知道原因了——我連碰都不敢碰她們。”

我口中的酒差點噴出來,咳得詹米不得不拍拍我的背。待我咳完之後,我紅著臉,上氣不接下氣地要他繼續說。

大約一年前,他重返蘇格蘭,只身或和一群“廢人”——也就是不屬任何氏族的人——在森林裏謀生、在邊界偷牛,過了半年有一餐沒一餐的苦日子。

“後來,有人用斧頭或類似的東西在我頭上敲了一下。”他肩頭一聳,“接下來兩個月發生什麽事,我是聽杜格爾說了才知道的,因為那段時間我幾乎不省人事。”

詹米受襲時,杜格爾剛好在附近的領地,他被詹米的友人叫了過去。之後杜格爾便設法把外甥又送到了法國。

“為何是法國?要把你送到那麽遠的地方,一定得冒極高的風險啊。”

“留在蘇格蘭的風險更高。那一帶到處都有英軍巡邏,你知道,我和我那幫兄弟在那一帶很活躍,所以我猜杜格爾不希望英軍發現我不省人事地躺在某間茅屋裏。”

“或者躺在杜格爾家。”我略帶嘲諷地說。

“我猜他把我送去法國,只有兩個原因。第一,當時他有個英國來的訪客;第二,他從我的樣子判斷我遲早會斷氣,所以就把我送進了修道院。”

博普雷聖安妮修道院坐落在法國海岸,位於俗名亞歷山大·弗雷澤的人的領地內。他是詹米六個叔伯中的一位,如今是習經頌神的修道院的院長。

詹米解釋說:“杜格爾和亞歷山大特別處不來,但是他明白,我留在蘇格蘭他也幫不上什麽忙,而我在博普雷聖安妮修道院也許會得到幫助。”

果然,靠著修士們的醫療知識和他自己的強韌體格,詹米最後在聖多米尼克修士的照料下死裏逃生,逐漸康復。

“我一康復就回蘇格蘭了。杜格爾和他的手下在海邊和我碰頭,當我們……呃……遇見你的時候,我們正在前往麥肯錫領地的途中。”

“蘭德爾說你們在偷牲畜。”

他微微一笑,對這項指控不以為意:“這個嘛,順手牽羊的機會,杜格爾是不會放過的。我們看見一群牛羊在田裏吃草,附近又沒人,所以……”詹米聳聳肩,認定此乃必然之事。

顯然,當時的我正好出現在雙方沖突的末尾。杜格爾眼見英兵追上來,便派出一半手下沿著樹林在前頭驅趕牲畜,其他人則躲在樹叢間,準備伏擊英軍。

“這計策不錯。”詹米甚表贊同地說,“我們突然大吼大叫著從林子裏竄出來,沖散他們的隊伍。大夥兒在前頭跑,他們當然緊追在後,我們把他們引到山上,在溪流巖塊間又鉆又跑。同時,其他人則在邊界領著牛群離開。接著我們就躲進我和你初次見面時的那間茅屋,等著天黑後脫身。”

“原來如此。不過,你為何要急著回蘇格蘭?待在法國不是更安全嗎?”

詹米正準備答話,接著卻想了一下,啜飲一口酒。我顯然接近了他心中秘密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