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藍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三章 閃光的索(第4/7頁)

那麽,首先……

沃特的笑容收斂了一些。“您說了什麽嗎?主人?因為我覺得在我意識的深處聽到了您的聲音。”

寶寶搖搖頭。還有誰能比寶寶更可信嗎?他們的臉蛋不就是無辜和純潔的最好定義嗎?

“我會帶著你一起走,去追他們,如果你願意的話。”沃特說,“瞧瞧,我們組了個什麽樣的隊伍!他們已經去雷劈的底凹,去釋放斷破者們。我已經許諾了,只要他們還敢繼續,我就在那裏和你父親碰頭——你的白色父親——還有他的卡-泰特,我可不想食言。所以,好好聽我說,莫俊德,槍俠羅蘭·德鄯每一次都和我對著幹,而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忍無可忍!你聽明白了嗎?”怒氣在他的語調中升起。

莫俊德天真地點點頭,睜大了他無邪的嬰兒眼睛,那可能是因為害怕、或是驚喜才會有的表情,也可能兩者都有。顯然沃特·奧·迪姆除了表達惱怒之外,更想炫耀自己的決心,現在,真正的、也是惟一的問題便是:什麽時候帶他走?——是立刻動身還是稍等片刻?莫俊德仍然餓得要命,但他現在願意稍微忍耐一下。面對面瞅著這個白癡帶著如此高漲的熱忱一絲一絲靠近命運的終點,這讓莫俊德感到有種怪異的壓迫感。

莫俊德再次在空中劃出一個問號。

最後一絲笑容從沃特臉上退盡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你問的是這個嗎?”

莫俊德點頭說是。

“根本不是黑暗塔,如果你想聽我說實話,那就聽好了,是一直占據著我的頭腦和內心的羅蘭。我想讓他死。”沃特用毫無起伏的冰冷語調說完這句話。“因為他追我追出了個漫長而肮臟的聯盟;因為他給我帶來了那麽多麻煩;也為了血王——真正的國王,你知道;因為羅蘭死都不肯放棄使命,不管路上有多少障礙;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母親的死,我曾經愛過她。”這時,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或者說,至少我渴望得到她。再說了,就是他親手殺了她。且不管我和庫斯的蕤在那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總歸是那男孩結束了她的生命,用他那把該死的槍、木魚腦子,還有太快的手腳。

“至於宇宙的終結……要我說,就隨它去好了,終結在冰裏、火裏,或是黑暗裏。宇宙到底對我做過什麽好事以至於我要替它的福利擔憂?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薊犁的羅蘭已經活得太久了,所以我想讓這個狗娘養的小子死在地獄裏。還有他牽扯來的同伴們,都一樣去死吧。”

莫俊德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在半空裏劃了個問號。

“從這裏到底凹,只有一道門還能使用,我的少主人。那就是狼群使用的一道……或者說一條通道;我認為他們走了之後不會再回來了,我也不會回來了。羅蘭和他的朋友們已經通過了那扇門,但是,沒關系,他們出了門還有一大堆事兒要處理呢——他們大概會覺得那裏的歡迎儀式熱情得過頭了!也許我們可以等他們照料完了斷破者們和幸存的羅德裏克之子們,還有真正的看守人之後,再出手收拾他們。你覺得怎麽樣?”

嬰孩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著他把手指伸進嘴巴裏,吮了起來。

“是啊。”沃特說著,又咧嘴笑了。“餓了,你當然餓了。可是我保證我們可以有比老鼠和半大的貉獺更好的東西當晚飯。你說呢?”

莫俊德再次點了點頭。他對此也很確定。

“我可以扮演爸爸抱著你嗎?”沃特問,“這樣你就不用變回蜘蛛了。呃!我必須得說,那樣子可不惹人愛,連讓人喜歡都談不上。”

莫俊德已經擡起了胳膊。

“你不會在我身上拉屎吧,嗯?”沃特隨便問了一句,直起身子跪立在地板上。他的手探入了衣袋裏,莫俊德立刻產生了一絲警覺,意識到這個狡猾的混蛋一直在藏著什麽沒讓他知道,還是老樣子:他知道所謂的“思想帽”根本沒用。現在,他終於打算用上手槍了。

3

事實上,莫俊德有點過分信任沃特·奧·迪姆了,但是,這難道不是年輕人的特點嗎?甚或是一個幸存的求生技巧?對一個瞪著天真的大眼睛的小孩來說,世界上最笨手笨腳的魔術師所玩弄的最拙劣的戲法都像是奇跡。在這場遊戲尚未進入最終章時,沃特沒有真的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是個老謀深算的資深亡命徒,跟你這麽說吧,當他明白時,那就是徹頭徹尾地明白了。

有這樣一句俗語:起居室裏的大象,用來形容和沉溺於毒癮、酗酒和暴力的人一起生活的情形。有時候,旁觀者會這樣發問,“你怎麽會眼看著這種事情持續這麽多年呢?你難道看不到起居室裏的大象嗎?”任何一個生活得相對正常一點的人都很難理解當局者的回答,而事實上這種回答幾乎迫近了真相:“我很抱歉,但是我搬進來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壓根不知道那東西是頭大象!我以為那也是家具!”這時候,當他們突然辨認出了兩者的區別——有些人就會發出“啊哈”一聲——那就是幸運者。沃特也會有發出“啊哈”一聲的時刻。可惜太晚了,但也並非晚到不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