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藍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三章 閃光的索(第3/7頁)

“向莫俊德·德鄯致敬,向薊犁的羅蘭之子、也是血王之子致敬——他的威名傳遍末世界和外世界;您的兩位父親都是亞瑟·艾爾德之嫡系子孫,一位是純貞世界回歸後崛起的第一位王,另一位是黑暗塔的監守人。”

隨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什麽也沒有發生。控制中心裏只有靜默,以及奈傑兒體內電路燒焦的余味。

最後,嬰兒舉起胖乎乎的小拳頭,張開手掌,並擡了擡手:平身,奴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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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你最好不要‘使勁想’。”不速之客說著,又走近了一步。“他們知道你在這裏,況且,羅蘭聰明絕頂,鬼點子很多。有一次他跟上了我,你知道,我當時想自己一定玩完了。我真那麽想。”這個有時會稱呼自己為弗萊格(在塔的另一層,他以這個身份摧毀了整個世界)的男人從裝備包裏取出花生黃油和餅幹。剛才他向自己的新首領征詢過了,而嬰孩(盡管餓得前胸貼後背)如帝王般首肯了。現在,沃特盤腿坐在地板上,大口咀嚼,自以為受到“思想帽”的庇護,根本沒有意識到已經有人入侵到他的頭腦裏,他只知道自己的確在接受全盤考查。只有當這種考驗徹底結束時,他才會真正安全,但是其後——

莫俊德將胖乎乎的小手擡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曲線,那是一個問號。

“我怎麽逃脫的?”沃特問,“哦,任何騙子在那種情形下都會像我那麽做——告訴他事實!把塔指給他看,至少是其中的幾個層面。那可把他嚇壞了,真是恰如其分,而就在他全心投入這番新景象時,我從他的書裏撕下了一頁,催眠了他。當時我們是在一條時間的細道裏,有時候時間會從塔裏扭旋而出,好像一條細管子那樣,而就當我們在那個荒瘠之地交談時,圍繞我們的世界繼續向前挪動,沒錯!我帶了很多骨頭——人骨——所以當他睡著時,我把自己剩下的衣服給骨頭穿上。那時我可以殺了他,但如果我那麽做塔會怎麽樣呢,嗯?還有對你,又會怎樣呢?你就永遠不會有機會出世了。莫俊德,這麽說很公平,因為我讓羅蘭活下去、再讓他抽出三張牌,所以我救了你的命,甚至在你還沒在娘胎裏成形之前,我就是這麽逃了一命。我溜走了,去了海灘——感覺像放假了,嘿!羅蘭到了那兒以後,朝著三道門走上了他的路。我走了另一條路,莫俊德我親愛的,所以現在我到了這裏!”

他大笑起來,滿嘴都是餅幹屑,噴得下巴上、襯衫上都是。莫俊德微笑了,但他其實厭惡極了。他就得和這麽個家夥共事嗎?這個?一個咬著餅幹狼吞虎咽、唾沫橫飛的白癡,被自己過去的功績燒昏了頭腦,以至於對眼下的危險毫無感知,莫非他已經知道自己的防線已被攻破?眾神啊,他活該去死!但在那之前,他還需要他做兩件事。其一,得知道羅蘭和他的朋友們去了哪裏。其二,便是喂養他。這個白癡能幹好這兩樁差事。而且,讓他辦事不是挺容易嗎?唉,沃特也老了——都老糊塗了,所以自信滿滿——但他過於自負,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

“你可能在想,為什麽我來這裏,而不是為你父親效勞,”沃特又問,“是不是?”

莫俊德才沒想這個呢,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他的胃都餓得疼了。

“實際上,我確實是在為他效勞。”沃特說著,露出他最迷人的笑容(但被牙齒上粘著的花生黃油攪和了)。他也許曾經獲知,任何以“實際上”開頭的論述其實總是謊言。沒別的了。太老了,所以不知道了。太自負太狂妄了,所以不知道了。太愚蠢了,所以記不住了。但他仍然是機警的,這和以前一樣。他可以感受到這嬰孩的能量。是在他頭腦中嗎?在他腦袋裏翻箱倒櫃一般搜查?顯然不是。束縛在這嬰孩小小身體裏的東西是強大的,但顯然還沒那麽強大。

沃特殷勤地往前靠靠,環抱住膝蓋。

“你的紅色父親……生了點小病。這也難免,他和塔貼得這麽近、又生活了這麽久,還費盡了心思,我對此毫不懷疑。現在責任落到了你身上,你要完成他所開創的一切。我來就是為了幫助你完成大業。”

莫俊德又點了點頭,似乎被取悅了。他的確很高興。但是,唉,他也很饑餓。

“你可能還會想,我怎麽能進入這間理應是有安全措施的房間?”沃特繼續說著,“老實說我也參與建設了這地方,羅蘭會說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

這番豪言壯語,無疑又是一次顯擺。

他把槍放進了大氅的左衣袋裏。現在又從右邊口袋裏取出一個像煙盒的小玩意兒,拉出了銀色的天線,再按下了一個按鈕。幾塊灰色瓷磚地板悄然滑向一邊,露出一段向下的階梯。莫俊德點點頭。沃特——或者說是蘭德爾·弗萊格,也許他現在願意這樣自稱——果然是從地板裏冒出來的。幹凈利落的小把戲,不過他確實曾在薊犁的皇宮裏以禦用魔法師的身份侍奉羅蘭的父親斯蒂文,不是嗎?所用之名為馬藤。面目眾多、把戲紛呈的男人就是沃特·奧·迪姆,但他絕不像自認為的那樣聰明無敵。連聰明無敵的一半兒都不及。因為莫俊德已經知道了他最終要探詢的答案,那就是羅蘭和他的朋友們遁離此地的路徑。畢竟,沒必要從沃特腦子的隱秘角落裏刨根問底。他只需要沿著這傻瓜來的路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