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隔界 第一章 水面上的臉龐(第2/5頁)

時間,埃蒂在此期間認為,很大程度上是外部事物造就的。當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發生時,時間看起來就走得很快。如果你只是陷在日常的無聊屁事中,它就會變慢。而當所有事情停止發生時,時間顯然會徹底停下。那卷起包裹到科尼島①『注:科尼島(ConeyIsland),美國紐約市布魯克林區南部的一個海濱遊憩地帶,原為一小島。』吧。怪異但真實。

所有事情都已停止發生了嗎?埃蒂琢磨(除了把蘇珊娜的輪椅從一塊沉悶的空地推到另一塊以外無事可做的他有充足的時間思考)。自打從巫師的玻璃球返回後,他能想到的惟一特別之事是傑克所稱的神秘數字,而那或許毫無意義。他們在剌德的搖籃中必須解開一道數學謎語,才能打開通往布萊因的入口,而蘇珊娜提出神秘數字是類似那個謎語的東西。埃蒂不太相信她是對的,不過無論如何,這是種理論。

說真的,數字十九有什麽特別的呢?神秘數字,一點不假。經過考慮,蘇珊娜指出它是個質數,至少是這樣,就像那些曾經打開過擋在他們和單軌火車布萊因之間的那扇門的數字一樣。埃蒂補充說它還是你每次數數時,處在18和20之間的惟一數字。這遭到傑克的嘲笑,他還叫埃蒂別再犯傻。埃蒂一直坐在篝火旁刻一只兔子(完工後,可以和他包裹中已有的貓和狗放在一起),他告訴傑克別再嘲弄他真正僅有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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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到光束的路徑上也許已有五六周時間了,這時他們發現一對古代雙輪車的車轍,這裏原來肯定是條路。這條路與光束的路徑並不完全一致,但是羅蘭不管那麽多還是把他們推了上去。它離光束的路徑相當近,可以達到目的,他說。埃蒂覺得再次回到路上或許可以重新審度事物,幫助他們擺脫那種讓人發瘋的風平浪靜感。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道路一直把他們帶到高處,並穿過一系列台階式上升的田地。他們最終登上一道綿長的南北向山脊。在遠處,他們的路向下延伸到黑暗的樹林中。好似童話中的樹林,他們穿進林子的黑影時埃蒂心想。在森林裏的第二天(也可能是第三天……或者第四天),蘇珊娜射死了一頭小鹿,連續多頓吃了槍俠的玉米煎餅後,鹿肉吃起來味道鮮美,只是在林子深處的這片空地上,既無妖魔又無巨怪,也沒有小精靈——除了奇寶什麽都沒有。連鹿也再沒出現過。

“我一直在找糖果小屋,”埃蒂說。此時他們已經穿過那些高大的古樹蜿蜒行走好幾天了。或許已有一周之久。他惟一確定的是他們仍然離光束的路徑相當近。他們能在天空中看到它……而且他們能感覺到它。

“什麽糖果小屋?”羅蘭問。“又一個童話?如果是的話,我倒想聽聽。”

他當然想。他是個故事迷,尤其是那些以“從前,當人們都住在森林裏的時候”開頭的。但是他聽故事的方式有點古怪。有點走神。埃蒂曾經跟蘇珊娜說過,蘇珊娜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原因,她經常是這樣。蘇珊娜有詩人那種幾乎捉摸不透的能力,可以把感情付諸文字,而又不會放縱它們。

“那是因為他不像臨睡前的孩子那樣睜大了眼睛聽,”她說。“而那恰恰是你希望他傾聽的方式,寶貝兒。”

“那他到底是怎麽聽的呢?”

“像一個人類學家那樣,”她迅速回答。“像一個人類學家那樣試圖通過神話和傳奇揭開某個奇異文化的奧秘。”

她說對了。如果羅蘭的傾聽方式讓埃蒂感到不自在的話,那也許是因為埃蒂心裏覺得,如果有人得像科學家那樣聽故事的話,也應該是他、蘇珊和傑克,因為他們來自更復雜的時間和空間。不是嗎?

不管是不是,他們四個人發現了許多兩個世界都有的故事。羅蘭知道一個叫“戴安娜之夢”的傳說,和三個流亡的紐約人在學校讀過的“女士或老虎”驚人的相似。珀斯老爺的傳奇類似於《聖經》中大衛和歌利亞的故事。羅蘭聽過許多關於耶穌聖人的故事,說他死在了十字架上來為世人贖罪。羅蘭告訴埃蒂、蘇珊娜和傑克耶穌在中世界裏也有相當多的信徒。兩個世界還有相同的歌曲。“無憂之愛”是一首,“嗨,裘德”是另一首,盡管在羅蘭的世界裏,這首歌的第一句歌詞是,“嗨,裘德,我看到你了,夥計。”

埃蒂用了至少一個小時向羅蘭講述韓賽爾與格蕾特的故事,幾乎不假思索地把邪惡的吃孩子女巫講成了庫斯的蕤。當他講到她試圖把孩子養肥的情節時,他突然停下來問羅蘭:“你知道這些嗎?或者相似的內容?”

“不知道,”羅蘭說,“不過這是個有趣的故事。請講完它。”

埃蒂從命,結局是必不可少的“他們從此過上了幸福生活”,槍俠點點頭。“沒人從此真的一直過著幸福生活,不過我們讓孩子們自己去弄個明白,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