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們總會在意外的地點重逢(第5/10頁)

宇文公子說話時,一直面帶迷人的微笑,語氣斯文和緩,就像是在和老朋友品茶談心,但囚徒的渾身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匹嗜血的惡狼。這匹惡狼並不真正地食肉飲血,卻擁有一種直接刺穿他人內心的可怕力量。在他面前,就算是鐵人都很難不屈服。

蒙面女斥候還是和過去那樣,不喜歡絮叨任何多余的廢話,也沒有什麽故人重逢的家常,一開口就直接重復她的開場白:“請不要提別人的名字。我記得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沒有名字,也不認識任何人。”

“我明白了,不提他的名字就是,”安星眠說,“懷青在他手裏,對嗎?”

“你猜得沒錯,雪姑娘現在確實在那個人那裏,不過禮遇十分周到,你不必擔心,”女斥候說,“他要我先向你致歉,因為他原本從來不會對朋友使用這樣的非常手段,只是現在情勢急迫,不得已而為之。”

“好一個朋友,好一個不得已而為之……”安星眠氣得笑了起來,“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女斥候的回答讓他微微有些吃驚:“其實這一次,他本來不是沖著雪姑娘來的,雪姑娘不過是一個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那麽不意外的收獲是什麽……等等!”安星眠恍悟,“他其實是想找我,為了薩犀伽羅,對不對?”

“所以說,你和雪姑娘實在是天生的一對,”女斥候十分難得地說了一句和正題無關的話,“你們倆不在一起,還有誰能在一起呢?”

“這話我聽著都覺得肉麻了。”安星眠咕噥著。

玩笑歸玩笑,在安星眠的心裏,說不清到底是發愁還是隱隱有些高興。從他和雪懷青結識之後,就發現兩人看似毫無淵源,卻總有一些外部的事件把他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一年前,他試圖拯救長門,雪懷青試圖查清義父一家慘劇的真相,這兩件事一件是牽涉到一個古老組織生死存亡的大事件,另一件只是微不足道的某個山野村夫的個人悲劇,看起來毫不相幹,但誰也沒料到,最終這兩件事竟然會糾纏在一起,把兩人的命運也纏在了一起。

現在又是這樣。有人在尋找雪懷青的父母,有人在覬覦自己身上的這塊羽族法器,表面上又是兩樁獨立的事件,但從眼下的形勢來看,這二者之間,很可能又有某些奇妙的關聯。

“那麽,宇文……那個人到底需要我做些什麽才肯放過我們倆呢?”安星眠問。

“他會當面和你細說的,”女斥候說,“他要我告訴你,對於這一次的事件,他一定會親自向你道歉,並且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向你們二位賠罪。”

“前提是我們倆先滿足他所提出的要求,不然不是他賠罪,恐怕得我們倆賠命,”安星眠一聳肩,“不過也只能如此了。也就是說,我得跟著你去宛州?”

“不必,只要南下去瀾州就可以了,他已經在那裏等待你了,”女斥候說,“雪小姐今天下午已經動身,也在去往那裏的半途上。不過抱歉,我不能帶你走同一條路。在和他會面前,你們兩個暫時不能見面。”

“明白了,明天天亮我們就動身吧,”安星眠點點頭,“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他是怎麽有那麽大本事把懷青從羽人的重重護衛裏劫走的?要知道按照你的說法,他只是臨時起意,而不是早就謀劃周密。”

“他所羅織的網絡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女斥候輕描淡寫地說,“事實上,那座宅院原本就是屬於他的秘密產業,隨時準備著在某些關鍵時刻派上用場。至於城邦內部所埋伏的他的眼線,也遠不止死掉的那一個。”

安星眠覺得自己再次觸碰到了宇文公子的勃勃野心。正如同風奕鳴的遠大計劃絕不僅僅包含霍欽圖城邦一樣,宇文公子也絕不只是垂涎於東陸皇朝。他不禁想,也許只有等到風奕鳴成年後,這座城邦才能有實力去抵抗宇文公子的侵襲。風奕鳴對抗宇文公子……那絕對是夠得上寫進坊間地攤小說的精彩篇章。

就在安星眠為了這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曲折而徹夜難眠時,雪懷青正躺在一輛舒服的馬車裏,被送往寧州南部的港口。在那裏,她將換船南渡霍苓海峽,去往瀾州和宇文公子會面。女斥候沒有欺騙安星眠,她的確沿路上被以禮相待,但帶她離開的三位高手也把話說得很明白:如果她試圖耍什麽花招,他們就會被迫使用強硬的手段。

雪懷青並沒有耍花招。她的身體雖然恢復了不少,但依舊比常人虛弱一些,不能長時間走路,騎馬也很可能會摔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幾乎沒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逃脫。這三名高手個個非同一般,否則也不可能從羽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她,就算完全健康,她也看不到和這三人動手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