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們總會在意外的地點重逢(第4/10頁)

宇文公子既然是大將軍的長孫,家自然安在帝都天啟城,但他常年在外走動,很少回家。他住得最多的一處宅院,在宛州的淮安城。淮安是宛州第二大城市,雖然繁華程度比南淮稍遜,交通便利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宇文公子把大本營設立在這裏,自然是為了方便結交四方賓朋。

這座宅院門口只有一個看門人,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護衛,市井中的朋友在門口通報一聲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在宅院裏面,隨時都有飯吃,有酒喝,有床睡覺,如果缺錢需要救急,只管向賬房先生提出來,宇文公子從來不會拒絕借錢給人。當然,如果你以為你可以來這裏騙錢,那就錯了。這裏的所有人,都是宇文公子現成的義務斥候,不止一次有人試圖在這裏騙錢,卻被見多識廣的賓客辨別出來,然後被打得半死不活地扔出去。到了後來,再也沒有人敢到這裏來行騙,倒是這座宅院一天天名氣愈發響亮,人們都想給它起一個響亮的別名,最後宇文公子自己解決了這個難題。

“大家就把這裏當成一間朋友們的大客棧吧,來去自由,誰都可以到這裏做客,”宇文公子說,“就叫它‘客棧’好了。”

他後來真的手書“客棧”兩個大字,讓下人制成牌匾掛在大門口。從此宇文公子的大名更加響亮了。

然而,在這座看起來比菜市場還熱鬧的客棧裏,依然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是要命的秘密。

九月的某一天夜裏,宇文公子陪一些新來的朋友喝了一場酒,帶著微微的醉意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樓。和大門差不多,小樓外面也只有兩名面貌和善的守衛,他們總是很耐心地對待任何求見宇文公子的客人,從來不擺任何架子。

人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兩個人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在小樓的附近,還潛藏著數十名武藝高強的守衛,他們可以確保,沒有任何心懷不軌的人能進入小樓,發現宇文公子的秘密。

現在宇文公子就正在走向這個秘密。他走進那間曾接待過無數客人的簡樸的書房,從書架第三層抽出左數第二本書,從第四層抽出右數第七本書,然後兩手分別伸入拿掉書後的缺口處,扳動了機關。這個機關設計得非常小心,因為尋常人即便伸出雙手,也沒有辦法同時夠到這兩個地方,而宇文公子學過一些異術,能夠短暫地拉長手臂的骨骼,這才能將將夠到。

機關扳動後,書櫃旁邊的墻上一塊活板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大洞,宇文公子從洞裏鉆進去,活板很快重新關上。

現在宇文公子站在一間密室裏,密室裏面立有若幹根上面帶有金屬鎖鏈的銅柱,不過現在絕大多數鎖鏈都閑置著,只有一根銅柱上綁著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這個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滿臉的血汙也讓人難以看清他的容貌,但在血汙之下,一雙眼睛仍舊充滿兇光,顯示出某種不屈的生命力。

“你的這雙眼睛,真是讓我想起瀚州草原的狼,”宇文公子說,“可惜我遇到的那些想要吃掉我的狼,最後全都死在了我手裏。”

被捆綁的囚徒艱難地呸了一聲:“死在你手裏也並沒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宇文公子聳聳肩:“有些時候我真是很佩服你們天驅,一次次被剿殺,一次次接近覆滅,但你們居然能像灰堆裏的火星一樣,抓住機會又能重新燃燒起來。”

“你不必佩服,因為你根本不懂得天驅。”囚徒輕蔑地說。

宇文公子好像完全不把對方的輕蔑放在心上:“懂與不懂,我並不在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並不一定需要相互了解。比如毀滅與碾壓,就根本不必了解。”

“也許現在你心裏就巴不得趕快毀滅我,”囚徒說,“你已經在我身上嘗試了三十七種刑罰,卻依然沒法撬開我的嘴。也許你還有三百七十種,我等著你。”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宇文公子嘆息一聲,“雖然我的確很需要一個答案,但不能把時間都耗在你一個人身上。你是一個男人,意志頑強,不懼怕任何折磨,我很欽佩,但女人就不一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你是說……她?”囚徒的語聲陡變,竟然像是有了一絲懼意。

“是的,你所深愛那位女天驅同伴,那位刺殺高手,已經出現在寧南城,她的目的想必和我是一樣的,”宇文公子說,“所以呢,如果你現在願意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就不必去請她了,她還可以自由自在地過她的生活。否則的話,搞不好我可能真的會準備三百七十種手段去請她一一品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你會在乎她的生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