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們總會在意外的地點重逢

時隔三個月之後,終於可以再次見到雪懷青了,安星眠覺得自己的手心裏全是汗。他禁不住要去想,雪懷青現在看起來什麽模樣,她的身體好些沒有,見到自己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過了一會兒他又想,真蠢,馬上就要見面了,哪還需要這樣的空想。

如他之前所料,須彌子的威名——或者說惡名——的確具有相當的震懾能力。在三天之後,風余帆並未找到須彌子和風奕鳴的下落,而他也絕不敢用風奕鳴的性命去冒險,畢竟一方面會招致領主的憤怒,另一方面也會讓雪懷青的重要性被他人發現。所以他只能把雪懷青的表面身份拿出來做文章:這不過是一個“可能幫助找到當年兇手”的線索人物,絕不值當犧牲領主的孫兒去留住她。

所以風余帆妥協了。雖然雪懷青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被釋放,但她在三天後被送出了王宮,軟禁在一處民居裏。接著雙方各顯神通,用隱蔽的方式進行了暗號溝通,最終確定了互換人質的方式。按照約定,這一天下午,羽族方面將先釋放雪懷青,等安星眠帶走雪懷青,須彌子再釋放風奕鳴。這是因為須彌子雖然不為大多數人所知,但聽過這個名字的人卻都知道,他一向言出如山,絕無反悔。

“不過師父,你真的不打算帶我走嗎?”風奕鳴問,“我好歹也是個王族,要避人耳目傳授我功夫可不容易。”

“你不必用言語激將我,”須彌子說,“你這一套,在我面前毫不新鮮。不過如你所願,我確實不打算把你帶走,決定就在寧南城教授你。我也不需要編造謊言去欺騙你,我留在這裏,當然有我的目的。”

“我也不需要編造謊言欺騙你,”風奕鳴微笑著說,“我會想辦法打探出你的目的的。”

“你們這對師徒簡直是絕配,”安星眠喃喃地說,“我都禁不住要想象以後你們師徒在一起會有多熱鬧。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已經是最受領主喜歡的後輩了,以後本來就很有希望坐上領主寶座,為什麽偏偏要一門心思地拜須彌子先生為師,學習屍舞術呢?”

“因為我需要一些別人無法掌握的獨門秘技,”風奕鳴說,“寧南城人才濟濟,我想要學習弓術或者學習秘術都不難,但這些功夫都有辦法克制。而屍舞術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非常陌生,學會了屍舞術,我就有希望在未來的競爭中壓過別人一頭。”

“你首先需要好好跟我學習一下撒謊,”須彌子冷冷地說,“有你這樣的頭腦,就算手無縛雞之力,一樣可以輕易解決掉寧南城的那群廢物羽人。你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既然這樣,也把它算做我的秘密吧,”風奕鳴笑容不變,雖然謊話被當場拆穿,卻半點也不顯露尷尬,“我們師徒可以比拼一下,誰先揭穿對方的秘密。”

這對師徒針尖對麥芒,雖然須彌子還是占了上風,但風奕鳴能應對自如,已經十分難得。安星眠不禁想,這個孩子以後長大了,將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怪物啊?以他的頭腦和野心,區區城邦領主之位恐怕並不能滿足他。在未來的歲月裏,他甚至有可能成為改變九州格局的關鍵人物,而且,絕對不會是向好的方向去改變。

算了,別去為這些久遠的事情頭疼了,還是想想當前最開心的好事吧,安星眠想著,忽然間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雖然他身上並沒有帶著較為精確的洛族計時鐘,但從太陽的位置來判斷,時候已經到了。可是雪懷青並沒有出現。

“你們羽人……都是這麽不守時嗎?”他有些不安地問風奕鳴。

風奕鳴搖搖頭:“別人或許會,風余帆不會,守時是他十分看重的品質。在他手下,敢於遲到哪怕半刻的屬下,通常都會不問情由直接解職。”

“那就不太對勁了。”安星眠說著,心裏卻越來越安定。當不祥之兆已經被確定後,反而沒必要擔心了。假如他和雪懷青之間注定要一次次地飽受折磨,一次次地難以如願,那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承受這一切。大不了再闖一次寧南,再闖一次王宮。

倒是須彌子的臉色有些難看,“這些羽人膽子不小,在我面前也敢耍花招。”

“師父,您不會打算撕票去報復他們吧?”風奕鳴擺出一張恰如他年齡的天真面孔。

“如果沒有收你做徒弟,我真會那麽幹,”須彌子說,“不過現在麽,我大概會考慮多殺幾個領主喜歡的人,兒子也行,孫子也行,妻妾也行。”

“別殺到我父親身上就行,最好能把我二伯幹掉,那我就省事多了。”風奕鳴笑得很燦爛。

“我收的徒弟是你,別人在我眼裏沒有任何區別,”須彌子冷冰冰地說,“不過如果你再想攛掇我為了你們那些無聊的王位之爭出力的話,我會先把你老頭子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