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旭日如血 第三十五章 決戰前夕(第5/9頁)

丁亨利頷首道:“松蘿茶生於山巔,其性極寒,便是在五羊城也只能在夏天方能飲用。這種松蘿茶是從雪山上采摘而來,較尋常松蘿茶更為清冽,平時若是飲得多了甚至會引發寒症,卻正好可以中和五毒羹的燥熱之氣。楚將軍連松蘿茶都知道,當真博聞。”

我苦笑了一下。現在丁亨利的談吐,分明就與當初我來五羊城談判,何從景請我們飲用沁碧蘭漿時一般無二了。我道:“五羊城不也有種沁碧蘭漿麽?那種酒也是其寒無比,只宜夏天飲用的吧。”

我只是順口一說,眼角卻突然看到陪坐在丁亨利一側的方若水臉色極快地一變。我不由一呆,丁亨利卻笑了起來,道:“楚將軍原來還對那沁碧蘭漿念念不忘啊。沁碧蘭漿確是極寒之物,但此寒非彼寒,松蘿茶之寒乃王道之寒,沁碧蘭漿卻是霸道之寒。松蘿茶可解五毒羹燥熱,但五毒羹若與沁碧蘭漿相遇,則會產生奇毒,足以令人當場斃命,因此有‘五不見沁’之說。”

我大吃一驚,道:“竟有此事?”

丁亨利點點頭,道:“因為此二物非常人所能享,故知者甚寡。”

這當然應該是何從景說的吧。也只有何從景這一族,歷代貴為城主,能夠享用這些極為難得的異味。五毒羹與沁碧蘭漿相遇會有劇毒,我實在不知道,如果有人要暗殺我,只消在酒宴上同時上這兩種酒菜,我定然會著了他的道。不用說我,再精細的人也想不到兩種單獨食用毫無危險的東西合到一處就會產生劇毒。

只是,丁亨利告訴我這些是什麽意思?我知道從丁亨利的臉上看不出異樣,借著喝茶,眼角余光掃了方若水一眼。方若水這人在七天將中最沉不住氣,方才他變了臉色也讓我懷疑。我看過去時,只見方若水正看向丁亨利,眼中分明寫著為丁亨利所說這番話疑惑不解。

丁亨利是在告誡我!我腦中忽地一亮。只怕,何從景曾經向他們說過這種計謀,我懷疑就會在消滅蛇人的慶功宴上實施此計,到時五德營的中高級將領杯酒談笑間便全都上了當。我越想越怕,心中也充滿了對丁亨利的感激。

不管丁亨利如何對我隱藏,他終究還是個光明磊落的好漢子。他是寧可與我堂堂正正地決一雌雄,也不願用陰謀來害我啊,甚至不惜點破何從景的陰謀。我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既感激丁亨利,又痛恨他。

如果他願意投降帝國軍,那該免去多少刀兵。只是,我知道丁亨利想的多半也是如此。他這樣告誡我,是因為對我惺惺相惜,不忍讓我白白送死,還是向我示恩,為了將來招降我做打算?我看了看丁亨利,卻見他正啜飲著一杯茶,臉上什麽神情都沒有。

不對。丁亨利的確是個很重情義的人,但他更不是因為私交而放水的人,他告誡我一定有他的理由。但不管怎麽說,他把這個秘密告訴我,是讓我能夠防備這種防不勝防的暗殺手段,我看不出有什麽壞處。

今日丁亨利的談鋒甚健,天南海北,風土人情,說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我以前從不知道他還有這麽好的口才。我的口才遠不及他,倒是邵風觀,不論丁亨利說什麽,他都接得上來。我自幼就在軍校讀書,那時看的盡是些兵書戰冊,直到後來文侯勸我多讀書,這才讀得雜了些,但與他們根本不能相比,只能聽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著,偶爾才接兩句。只是讓我奇怪的是,丁亨利今天說是叫我們來商議軍情,直到現在卻連一語都不及軍務,只是閑聊。

他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我正在沉思,卻聽邵風觀放下杯子,道:“丁將軍,多謝款待。只是,今日我等前來,應該不是只為飲宴吧?”

丁亨利笑了笑道:“楚將軍,邵將軍,直到今日方才請諸位過來商議,還請兩位將軍海涵,只因我軍主將今日方才來陣前。只是主將路上恐怕耽擱了,原本中午便能到,卻直到現在還不曾來。”

他的話很平靜,但我和邵風觀都不由吃一驚。共和軍的主將是丁亨利,連帝國軍上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些年來丁亨利率共和軍也打了不少勝仗,他的名聲連句羅國都有所耳聞。可是他居然說他不是主將,邵風觀道:“丁將軍,可是何城主到陣前了麽?”

丁亨利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城主千金之體,且要經營五羊城,豈能親至軍前。我軍主將,乃是南武公子。”

丁亨利這話一出,我就算一直想不動聲色,臉上也不由變了變。我斜眼打了一眼邵風觀,只見他的臉色也極快地沉了沉,看來他也聽說過南武公子這名字。我正想再問一問,有個親兵忽然過來,在丁亨利耳邊耳語了兩句,丁亨利臉上登時露出霽色,笑道:“兩位將軍久等了,南武公子已到,請兩位稍候,亨利失陪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