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差之毫厘

火小邪興奮了一陣,反而安靜下來,對於他來說,現在並不意味著已經成功。火小邪別看他在奉天城裏專門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沒有辦過驚天動地的大案,但他非常明白「功敗垂成」這句話的道理,有時候希望就擺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時候,卻是整個計劃中最危險的時刻。火小邪偷人錢包,都已經得手,那「馬兒」不知怎麽屁股發癢,轉手一撓,正按住火小邪脖子,把火小邪抓了個現行!接著好一頓打!火小邪臉上的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

火小邪靜下心,細細打量了一下墻壁。盡管的確挖通,但正如嚴景天所說,只是打通了一個小洞,小洞四周的墻壁仍然很厚實,如果貿然招呼嚴景天他們逃過來,哪怕一起用腳猛踹,也絕對不能把這個洞口踹出能一個能供人鉆出的大小。

火小邪用足十二萬分的小心,撿了一根一端燒的通紅但並無火苗的木棍,又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將小洞四周刮薄。水妖兒也湊過來,幫著火小邪刮那硬墻,直到覺得墻壁足夠薄了,水妖兒才拿出尖刀,慢慢在四角打洞,刀刀都能很快穿過。水妖兒又打了七八個洞,才對火小邪點了點頭,低聲道:「你退後,我招呼嚴大哥他們。」水妖兒持刀在最中間的小洞中一攪,撥開了油汙泥垢,用刀背擋著,透出一個小孔。

嚴景天他們看著後窗,一個個都是心急如焚,這半個時辰如同過了一年一般漫長,嚴守震幾次想起身,都被嚴景天牢牢按住。多虧了有嚴景天這種人在,如果都是嚴守震這種急性子,定會一看到火小邪第一刀穿過來的時候,就要起身發難,那可不僅逃不出去,還會搭上火小邪和水妖兒兩人。要偷的「旺子」(指被盜之物),有的本身就有特性,比如珍惜的雀鳥之類會驚叫報警,如果沒有事先掌握好,控制住這種特性,偷東西的成敗,有時是在「旺子」本身,還不是賊的技巧。在賊術中,這種情況又稱之為「雙偷」。

嚴景天猛然聽到有極細微的聲音傳來,頓時耳朵一豎,只聽是水妖兒一字一拖再一頓的細細說話:「是……我……水……妖……通……了……上……前……踹……聽……到……嗎?」這種說話一字一拖一頓的說話方式,在賊術中稱之為「沌口話」,是賊語的一種,乃是在密閉安靜並受人監視的房間裏,在互相不可見的情況下傳話的一種方式,必須順著人的氣息,慢慢說出,盡量拖長音,若不是刻意聆聽的人,就算聽見,也以為是無所謂的噪音。這個法子與人體聽覺習慣密切相關,不再深入探究原委。

嚴景天聽的完整真切,又看到小孔之中微微透出光亮,知道安全無事,使勁咳嗽幾聲,中間夾著回答:「好!你們稍等!」這又是一門賊人之間傳話的賊語方式,叫做「響裏滾」,也就是自己在制造無關的痛癢的聲音時,比如劇烈的咳嗽,把要說的話含在其中。這種說話方式比「沌口話」更難,要聽明白也難,五大世家的人精通各類賊語,彼此能夠知曉。

火小邪沒聽懂水妖兒的「沌口話」和嚴景天的「響裏滾」,正在撓頭,水妖兒返身對火小邪低語:「我們退後,留出空間,嚴大哥他們已經和我們接上頭,等他們開洞出來。」兩人趕忙讓出洞口,退到地道中,把燈光調的昏暗。

嚴景天向嚴守震、嚴守仁、嚴守義三人打了數個手勢,加上低聲話語,完整的意思乃是說:「聽我號令,守震你去踹開墻,守仁你和守義掩住,墻踹開後緊跟,我殿後。」

嚴景天擡頭看了看坑頂,一個巡視舉著火把緩緩走過,不斷低頭打量坑底。嚴景天看著那人的行動,兩指向後窗一指!嚴守震那身形真是動如脫兔一般,都沒見到他怎麽從地上跳起的,就見人影一晃,已經到了後窗口,嚴守震回頭一望,嚴景天頓時激烈的咳嗽起來,嚴守震順著這咳嗽聲,咣咣兩腳,就把洞口踹開,那墻壁並未碎裂,而是幾乎整整一塊,翻倒在洞內,這得益於水妖兒四處打眼。嚴守震暗贊一聲:「想的周到!」身子一閃,如同一根箭頭一樣,一頭紮進洞裏,不見了蹤影。

巡視的萬狗子低頭看下去,嚴景天正站著咳嗽,同時把手中的大塊磚石丟開一邊,砸的地面咣咣悶響,用以掩飾嚴守震踹開洞的聲音。萬狗子大叫:「幹什麽呢!老實點!」

嚴景天擡頭罵道:「一個晚上都坐在這裏,悶也悶死了!活動一下也不行?」說著又把腳邊的一塊磚石踹開一邊。

萬狗子打量一眼,並沒有注意下面是三個人還是四個人,便罵道:「你們老實點!不要亂動!聽到沒有?」

嚴景天哼了聲,坐了下來。萬狗子罵罵咧咧,又繞著坑繼續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