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第6/7頁)

雨師妾“嚶嚀”一聲,雙臂舒張,緊緊將他抱住。死裏逃生,驚喜激動,淚珠從笑靨上倏然滑落。

拓拔野縱聲大笑,翠芒電沖飛舞,朝著阿斐眉心怒刺而去。

這幾下如電光石火,一氣呵成,出人意料之外。待阿斐驚覺之時,拓拔野斷劍氣芒已如青龍碧電,呼嘯劈至。劍氣洶洶,剛柔並濟,變化莫測,真氣之強如海嘯狂潮,滔滔不絕。

阿斐劍芒方一相觸,便覺五股屬性迥異的強猛真氣從劍尖淩厲劈入,勢不可擋。心底大驚,驀地閃過一個念頭:“五行真氣!”猛一翻身飛撤,移形換影疾退開去。

“砰!”斷劍絢芒及處,地裂石炸,塵土飛揚。

拓拔野微微一怔,想不到威力一至於斯,驀地明白定是昨夜吸取了四大高手真氣之故。又驚又喜。一劍卻敵,信心大增,真氣綿綿不絕,劍光如銀河飛瀉,將阿斐殺得狼狽飛逃。

阿斐且戰且退,驚愕恨怒,幾欲迸爆。原以為古元坎轉世之後必大不如前,不料竟厲害若此!以適才這幾劍看來,他似已練成五行真元,真氣之強絕對已淩越神位,遠勝於己。心道:“他奶奶的,早知如此便一劍取他性命,白白給他喘息之機!”面色青白不定,懊悔惱恨,無以復加。

卻不知他也高估了拓拔野。拓拔野雖是“五德之身”,體內又有強猛已極的五屬真氣,但畢竟修為不足,尚不能融合轉化,禦用自如;相反的,五氣郁結相克,稍有不慎反倒還有經脈迸裂之虞。適才這雷霆反擊之所以聲勢驚人,全因經脈方甫沖開,郁積五氣如巖漿噴爆,又有定海珠相助,威力倍增。阿斐若與他多戰數合,拓拔野的真氣必定不強反弱。

奈何阿斐雖然兇頑奸惡,對古元坎卻素有畏懼之心,雖已隔世,積威猶在。見他沖開經脈,神威凜凜,原已鬥志大墮,此刻一處下風,更如驚弓之鳥,聞弦膽裂。

長嘯聲中,拓拔野橫空穿掠,懷抱龍女在古元坎石像旁飄然落定。反手拔起天元逆刃,氣芒吞吐,遙指阿斐,淡然道:“白阿斐,不以此刀取你項上人頭,又怎能平兩大聖女之冤,泄我前世之恨?”意態悠然,但那淩厲殺氣卻是直迫眉睫。

阿斐面色微變,氣焰大餒,暗想:“這廝取了天元逆刃,不啻如虎添翼,又有那賤人相助,斷難抵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剛解印逃脫,何苦逞強冒險?終有一日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當下揚眉哈哈大笑道:“故人相見,古兄就這般敘舊嗎?好生讓人傷心……”話未說完,突然破天電沖,沿著峭壁疾掠飛點,瞬自不見。猙獸悲吼,縱掠攀飛,緊追而去。

拓拔野一愣,想不到他堂堂神位高手,竟不敢應戰,逃之夭夭;驚怒交集,待要解印太陽烏追去,卻被雨師妾攔住,搖頭嘆道:“罷了,他當年號為紫電光神,除了‘紫電光雷’獨步大荒之外,禦風術快如閃電,也是一大原因。現在追去已經晚啦!”

見拓拔野猶自懊惱,忍不住莞爾笑道:“放心吧!我已經在猙獸身上灑了‘千裏子母香’,定能將他們尋著。即使讓他們逃脫,只需稟明白帝,昭告五族,天下縱大,也沒有他容身之所。咱們還是先救金神吧!”

拓拔野又是氣惱又是滑稽,與兩師妾對望一眼,忽地忍俊不禁,笑將起來。但想到石夷、長留仙子慘遭毒手,笑容凝結,心情登時又轉沉重,當下攜手朝金神二人飛掠而去。

月華如水,清輝普照。草木掩映,石夷、長留仙子兩相對立,雖然衣袂鼓舞,膚色潤澤如生,但周身僵硬,氣息全無,已經化作兩尊石人。任憑拓拔野如何輸氣相救,已不能復活還轉了。端詳兩尊石人的表情,竟是凝眸對望,神情古怪,也不知究竟是悲傷、歡喜還是迷茫。

拓拔野呆呆地望著兩人,胸中如被巨石所堵,說不出的悵惘難過。這兩人雖與他不甚熟識,但石夷為人內向緘默,癡迷武學,乃是大荒十神中最為單純的人物,長留仙子雖偏激瘋癲,卻是命運坎坷的可憐女子。一個令他尊敬,一個讓他同情,雙雙慘死於八百年前的余孽之手,焉不令他扼腕嘆息?倘若他前世將阿斐直接了斷,又怎會發生今日之事?想到此處,更是愧疚難當。

雨師妾低聲道:“傻瓜,你別自責啦!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不是你,也不是白阿斐所能決定的。況且長留仙子這一生坎坷寂寞,暗戀金神卻始終不得回報,現在與他同化為石,兩兩相望,對她來說何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拓拔野聞言更感唏噓。木立片刻,方回過神來,哂然道:“險些連此行的目的都忘了。”輕揮天元逆刃,將雨師妾身上的鎖鏈盡數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