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第5/7頁)

又想:“不如趁這奸賊到身前之際,以意禦劍,殺他個措手不及?”但念頭方起,一兒即又知斷不可行。“以意禦物”雖非難事,但若想“以意禦物殺人”卻就不容易了。一則自己的念力需足夠強大;二則要視對方的實力強弱。高手神念相爭,兇險之至,稍有不慎,便有靈神被攝,魂飛魄散之虞。他的意念雖足以禦使斷劍飛空傷人,但要想一舉擊殺阿斐這等意氣雙修的絕頂高手,卻是斷無可能,不過自尋死路罷了。

雨師妾見他兀自皺眉沉吟,心中更覺淒苦,忖道:“難道這一切竟是三生命定?我和小野注定要死在這南淵山谷嗎?”

一念及此,心底反倒奇異地平定下來,那森冷的恐懼登時煙消雲散。眼波溫柔地凝視著拓拔野,嘴角泛起一絲淒涼而甜蜜的笑意,又是哀傷又是歡喜,心想:“只要能在他的身邊,是生是死又有何妨?”

只聽阿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拓拔野苦思良計,仍想不出萬全之策,煩亂已極。眼光一掃,突然撞見雨師妾澄澈而溫柔的日光,登時明白她的心意,心中大震,忖道:“罷了罷了!生死由命,只要能與雨師姐姐一起,竭盡人力,管它天意如何!”

一念及此,精神大振,心道:“先激他動怒,亂其心神,只要他一近身,我便凝神禦劍,全力反擊;倘若不能奏效,那便唯有趁著真氣反震之時,沖開經脈,殺他個魚死網破了。”亂麻盡斬,倏地湧起萬千豪情,大聲喝道:“白阿斐,睜開你的狗眼,認得爺爺是誰嗎?”

阿斐雙眼微眯,仔細打量二人,又轉頭凝望遠處的古元坎石像,倏地一怔,神光大盛,掩抑不住驚訝狂喜,獰笑道:“天下竟有這等巧事!古大俠、水聖女,八百年不見,別來無恙?白某在地底無時無刻不在惦念你們哩,想不到我們又在這裏團圓了!”

拓拔野哈哈笑道:“承蒙掛念,榮幸之至。也不知我們有什麽好處,竟讓你這等念叨?難不成你竟是個賤骨頭,越被人折磨越是快活嗎?”

雨師妾此時超然生死,對阿斐已毫不害怕,聞言格格脆笑,嫣然道:“既然如此,我們這次便讓他好好快活,一萬年也忘記不了吧!”

阿斐大怒,殺氣淩厲,面上卻依舊不陰不陽地笑道:“不敢當。只是世人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古大俠讓白某延年益壽八百春秋,這份恩情怎敢淡忘?打從今日起,我一定好好報答兩位,讓你們千秋萬載快快活活,日日夜夜記得白阿斐。即便是哪天過得膩了,想要自己了斷,我也萬萬不會答應。”語氣森冷陰寒,令人聽得毛骨悚然。

聽到“自己了斷”,拓拔野驀地靈光一閃,掠過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哈哈大笑道:“是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多謝提醒!”驀地凝神聚意,默誦“禦劍訣”,大喝一聲:“起!”

“叮”地一聲脆響,斷劍飛舞,倏然沖天。翠芒流麗回旋,電光一閃,陡然折轉,朝著他自己的“膻中穴”怒刺而來!

雨師妾大駭,剛要驚呼失聲,腦中一亮,驀地明白了拓拔野的用意。拓拔野若想“以意禦劍”擊殺阿斐自無可能,但他卻可以禦劍“自殺”。換作常人常態,經脈被封後,真氣一段時間內必定無法流動,這般禦劍自殺實是愚蠢之至。

但自昨夜以來,他體內潛伏了五股截然不同的強霸真氣,互生互克,暫時牽制平衡,一旦受外力所激,必定震蕩失衡,反沖以數倍之力。只要斷劍刺入膻中穴,郁結沉埋於奇經八脈中的五屬真氣便會受激反彈,在那一刹那形成一個稍縱即逝的突破口。

阿斐不明究底,只道他不甘受辱,想一死了之,大喝一聲疾沖而來,銀光真氣交疊飛舞,倏地將劍柄纏住,朝後猛力拖拽。

但此時血珠激射,斷劍氣芒業已刺入拓拔野膻中要穴。拓拔野胸膛銳痛,突覺五股氣流從穴道噴湧沖出。凝神聚意,默誦“潮汐流”。念力及處,潛伏奇經八脈的五股真氣轟然震動,如冰川崩落,瀑布飛瀉,朝著膻中穴的突破口激撞而去。

“砰!”絢光飛舞,斷劍嗡然激響,受五氣巨力與定海神珠反推,閃電似的反彈激射,倏然掙脫阿斐的白金其氣,朝他當胸貫去!

阿斐怪叫一聲,紫電光劍筆直地刺撞在斷劍鋒芒之上。轟然爆響,氣浪迸飛,斷劍破空飛揚,他亦周身大震,猛地朝後跌飛。

與此同時,拓拔野體內“噗噗”連響,如春冰乍裂,大浪奔湧,任督二脈豁然貫通。意如朗朗日月,氣似蕩蕩河海,刹那之間,周身經脈盡數震開!

拓拔野身形一閃,抱起雨師妾騰空飛掠,右手疾拍,將她經絡一一解開;順勢一抄,將落下的斷劍握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