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謫仙人(第6/7頁)

拓拔野自然不知,這刹那芳華曲原是四百年前的木族聖女歌思瑤亞所做,知者甚少,能奏唱者更是鳳毛麟角。兩百余年前,木族第三十六位聖女空桑仙子與神農相愛之時,曾將此曲教與神農。其時二人為五族所迫,蓋因聖女沉於凡俗之情,大大悖於五族聖規,何況所愛之人竟是神帝。兩人逃避眾人追索,來到神農知交青帝的禦苑玉屏山。在這天湖絕壁上,神農以金剛指刻下兩人合作的歌詞。三個月後,神農被迫離開空桑,在南際山頂目送佳人東去,從此天隔一方,杳無音信。正因此故,當白衣女子聽見有人也能吹奏刹那芳華曲時,極為訝異,便以簫聲合奏。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道:“如此說來,公子到玉屏山乃是為了尋訪青帝了?”

拓拔野喜道:“仙女姐姐認識青帝嗎?”

白衣女子淡然道:“自然認識。”

拓拔野大喜道:“那能否請仙女姐姐帶我去拜見呢?”心中想到可以和白衣女子多呆一會兒,登時大樂。

豈料白衣女子卻道:“可惜近年來,青帝神龍首尾,萍蹤不定,我也尋他不著。”

拓拔野心下失望,正要說話,白衣女子又道:“不知公子是否介意將神帝血書借我一看?”

拓拔野心中猶豫,受人重托,他自己尚不敢啟開血書細看,更勿說借與人觀。但他瞧見白衣女子端莊素雅,一雙澄澈的眼睛坦然的望著他,心中登時軟了。他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血書,遞給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隔空取到,雙手展開。拓拔野瞧著她的臉容,心中頗為好奇,不知信中寫了什麽。那白衣女子微微皺了皺眉,沉吟不語。她將血書折好,隔空遞還拓拔野,道:“公子,縱使這血書交與青帝,恐怕他也不會隨你去蜃樓城。”

拓拔野奇道:“這是為何?”白衣女子道:“此中復雜,不一而表。公子去了蜃樓城自然知道。”

拓拔野心中大為著急,突然想到一法,咳嗽道:“那麽,不知仙女姐姐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蜃樓城呢?”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只怕不能。”

拓拔野此番心中失望,竟遠比聽得青帝不在為甚。

正當他搜腸刮肚,仿徨無計之時,突然聽見天湖對岸,遠遠傳來洪亮的聲音:“朝陽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來拜見青帝!”

白衣女子微微皺眉道:“朝陽谷的人來了,咱們避上一避。”拓拔野聽得十四郎的聲音,心中正感敗興,聽見她此話,心中大喜,尤其是那“咱們”二字,令他心花怒放,心想:“原來仙女姐姐也討厭他們。”連忙點頭答應。

白衣女子衣袂飄飛,行雲流水,刹那間已經到七八丈外。拓拔野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將他憑空拔起,隨著白衣女子一路飛去。心中又驚又喜,倒突然覺得這十四郎來得頗有道理,自己可以和仙女姐姐多呆上片刻。白龍鹿緊隨不舍。

白衣女子帶著拓拔野彎了幾彎,進了那三進的庭院,到後院裏停了下來。拓拔野忽覺那氣流突地消失,身子望下一沉,兩腳穩穩著地。

白衣女子淡淡道:“他們不會進到此處。咱們就在這站上一會兒吧。”

拓拔野心中歡喜,心道:“莫說是一會兒,便是一輩子又有何妨?”然而那白衣女子將他望西側的竹叢間輕輕一推,自己卻飄到東側的竹下,再不言語。

拓拔野大為掃興,正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卻聽見那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朝這邊走了過來,只得作罷。

他所藏身的竹叢恰好斜斜對著庭院的三進大門,可以看見門外的那半面影墻和幾株松樹。月光透過松枝照在影墻上,那松枝影子纖細挺拔,仿佛白衣女子一般。

過了片刻,腳步聲很近了。拓拔野立在庭院竹林之後,透過竹葉間隙與重重大門遠遠望去,只見那黑衣少年十四郎與黑衣老者及兩個大漢從天湖邊上出現,神態恭敬的緩緩走來。拓拔野拍拍白龍鹿的頭,沖它一笑,心道:“還是白龍鹿腳程快。先前瞧他們不可一世的神態,還當是什麽絕頂高手呢,豈知走起路來比老太太還慢上三分。”白龍鹿知他所想,龍須大舞,得意之態溢於言表。

拓拔野不知,青帝靈感仰為人孤高傲桀,亦正亦邪,喜怒無常。天下素有“青帝怒,天地裂”之諺。十四郎等人未得青帝應諾,而登上玉屏山,原已心中忐忑,豈敢再大步上山?

十四郎等人走到庭院前,躬身而立,不敢再上前。十四郎又大聲報了幾回,庭院中自然杳無回應。

這庭院乃是青帝居所,是玉屏山禁中之禁。十四郎自然不敢進來,只是垂手在門外靜候。青帝脾氣孤傲難測,常常閉門拒客。江湖中盛傳當年神帝神農氏遊玩八閩,路經玉屏山,特上山造訪青帝。而青帝竟閉門睡覺,讓神農在門外幹等了一夜。神帝之尊,兩人交情之深,尚且如此,何況十四郎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