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謫仙人(第5/7頁)

拓拔野年值十四,正是情竇初開之時。此刻見著這白衣女子,刹那間情根深種,從此不能自拔。她那蹙眉之態,於他眼中看來,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他心中蔔騰亂跳,胡思亂想,口中突然愣愣的說道:“難怪,難怪!”

白衣女子道:“難怪什麽?”

拓拔野脫口道:“只有仙女才能吹出這等仙樂!”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開。拓拔野目奪神移,膝下發軟,險些一交坐倒。他自覺失態,頗為狼狽,心中不住的對自己說道:“鎮靜,千萬要鎮靜。我須得讓仙女姐姐瞧見我英姿勃發的樣子,可不能這麽一副鄉下膿包樣。”當下一挺胸膛,負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還是斜側著身子比較好看。”於是又微微側過身體,目光炯炯的望著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見他片刻間扭動身子,擺了數個造型,心中不解。正待說話,突然看見他腰間所懸斷劍,輕輕“噫”了一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變得迷離起來,看著拓拔野緩緩道:“公子這柄劍從何處得來?”

倘是別人問起,拓拔野還要考慮種種事端,但由她口中問來,他哪裏還有半分隱瞞?當下道:“這柄劍是我從一個水潭深初撿來。可惜為了給我這位朋友開鎖,把劍給砍斷了。”

白龍鹿聽他說到自己,立時驅身向前,在白衣女子身前作傲然挺拔狀。白衣女子點頭道:“白龍鹿被高九橫用北海十七混金索困在龍潭裏。你的內力不夠,否則也不會將這無鋒劍折斷。”

拓拔野原來對自己毫無武功素不在意,但此刻聽她說到自己內力不夠,竟然說不出的難受,臉上登時紅了。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拓拔野定要練出一身武功,可不能讓她小瞧了。

白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可否將此劍借我一觀麽?”

拓拔野連忙將斷劍拔出,劍鋒倒轉,用手指捏住劍鋒,恭恭敬敬的上前遞給白衣女子。未到兩丈之內,便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無可名狀,生平聞所未聞。拓拔野心道:“倘若我每天都能聞著仙女姐姐身上的香味,便是神仙我也不做。”突然想到,倘若當真能天天聞見仙女香味,自己早已是神仙了。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來玲瓏剔透,軟玉溫香,只此一手,便比拓拔野所見過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分萬分。拓拔野正在心中贊嘆不已,忽見那纖纖柔荑如蘭花般舒展開來,自己手中斷劍立時如長了翅膀般與空中緩緩飛過,徑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

拓拔野心折不已。

白衣女子握住斷劍,輕輕一抖手腕,劍上斑斑鐵銹盡皆簌簌掉落。兩尺長的斷劍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白衣女子盯著劍鋒上的“神農”、“空桑”,怔怔看了許久,突然一顆淚珠滴了下來,落在劍鋒上,沿著劍鋒滑落到草地。

拓拔野吃了一驚,大為著急,不知她因何事傷心,想要發問,但又不敢開口。

白衣女子低聲道:“人有情,劍無鋒。這柄劍原是我族七大神器之一,想不到這兩百多年的流離輾轉,竟然是沉沒在龍潭之底。”

拓拔野雖聽不明白,但也隱隱猜出此劍與白衣女子有莫大淵源,見她睹劍傷情,心中也跟著萬分的難受,說道:“既然這把劍原是仙女姐姐的,今日就物歸原主吧。只是這,這劍已經被我弄斷了,這,這可怎麽辦才好?”

白衣女子微微嘆了一口氣,道:“劍斷情傷,這也是天意,與你不相幹。這柄劍在潭底兩百年,被你得到,可見上天注定你與此劍有緣。”她左手一展,斷劍又平空緩緩飛回,恰好插入拓拔野腰間綠竹劍鞘。

白衣女子妙目凝視拓拔野,道:“只是此劍本為木族神器,不能落入他族手中。不知公子是那族人氏?”

拓拔野茫然道:“哪族?我從小漂泊不定,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哪族人。”

白衣女子點頭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將此劍收好,不要輕易出示。倘若有人見著,公子便說自己是木族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拓拔野見她關心自己,心中快樂得如同要爆炸一般,吃吃應諾。

白衣女子瞧了一眼地上的竹笛,道:“公子又是從何處聽得這首刹那芳華曲?”拓拔野一愣,立即醒悟她說的乃是神農所唱的曲子,心道:“原來這首曲子叫做刹那芳華。名字倒也好聽。”當下一五一十,將自己如何在南際山頂邂逅神農,如何接受其臨終重托,如何掉入龍潭等諸般事宜,一字不漏的說與白衣女子聽。

白衣女子聽得神農百草毒發,在龍牙巖物化,花容微變,極為驚訝。她聽得神農臨終高歌刹那芳華曲時,不知為何,妙目中竟有瀅瀅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