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昔我往矣(第6/7頁)

眾人頗感意外,想不到姬少典竟也與此事有關,烏絲蘭瑪似是看出他們所思,微笑道:“靈青帝狂妄跋扈,歷年蟠桃會上,曾幾次三番羞辱少典,他縱使再過仁厚,也難免有怨懟之心,要想撩撥鼓動,還不簡單?再加上句木神允諾,只要他登位景帝,便將兩百年前木族奪占的七座城池盡數歸還土族,少典即便不為自己雪恥,也當為族人洗恨。”

柳眉一挑,又格格笑道:“要想推翻燭龍,僅憑土族與鬼國之力,遠遠不夠,我與句木神結盟,也是希望他為我所用。但此人兩面三刀,若無把柄在手,指不定哪天便向燭龍告密,反咬我們一口。所以我們只將靈青帝囚禁地底,留其性命,倘若句木神真起了歹意,頃刻間我們便可讓他變為亂臣賊子。”

西王母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當日百花大會上,句木神欲娶若草花,轉而與水伯結盟,鬼國屍兵便立時殺到。倘若沒有拓拔太子與苗帝及時相助,青帝和姑射仙子兇多吉少,木族只怕也真要如你們所願,推立始鴆為帝了。”

烏絲蘭瑪笑吟吟地瞟了拓拔野一眼,道:“是啊。這兩個搗蛋鬼幾次壞我們好事,可恨之極。早知如此,當年從九翼天龍手中奪他出來時,就即刻將他殺了,免了這許多後患。”

拓拔野一凜,敖語真忽然插口道:“妖女,你在天帝山上說的關於拓拔的身世是真的麽?他若真是波母與公孫長泰之子,你又為何不將他帶與黑帝,卻送給鄉野村民?”她對拓拔視若己出,對他地如謎身世猶覺好奇,聽到此處,忍不住出口相問。

烏絲蘭瑪格格笑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龍神陛下若有骨肉,當年還會立拓拔為太子麽?黑帝陛下若得了這親外甥,還會對冰兒傾囊相授麽?

“那時陛下急於煉就五行真氣,強修‘攝神禦鬼大法’,幾次險些走火入魔。我思忖再三,要想修得真正的五行真氣,就必須生造出‘五德之身’來。而普天之下,唯一能吞納五行、熔合為一的,只有那混沌神獸。若能將此獸變為獸身,輔以‘元魂珠’和‘攝神禦鬼大法’,必定可以大有所成。

“我費了那麽多周折尋找公孫青陽,不過是想藉此與汁玄青母子結成同盟,交換混沌獸,他日好讓遠玄、冰夷修煉帝鴻獸身,無敵於天下。可惜當年我抱著他趕往皮母地丘時,地丘已被神農移轉得無影無蹤,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惱恨失望之下,原想將這小子一掌拍死,但瞧著他烏溜溜的大眼睛、冰雕雪琢似的臉蛋,卻怎麽也下不了手。哼哼,沒料到當日一時心軟,卻給後來留下了這許多麻煩……”

拓拔野雖然早已料定自己必是公孫青陽,此時此地聽她親口確認,心中仍是說不出的難受和別扭。

又聽西王母淡淡道:“你沒將公孫青陽殺死,不過是尚未死心,還想找出汁玄青母子的下落罷了。否則你又何必搜腸刮肚尋找線索,將武羅仙子、火仇仙子這些被公孫嬰侯拋棄的女子一一網羅麾下?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不僅重現地丘,坑殺了北鮮八部獸騎,更騙奪混沌獸,讓黃帝陛下煉成了帝鴻之身,可喜可賀。”

淡藍色的妙目譏誚地凝視著武羅仙子,嘴角冷笑,道:“陽極真神當年地始亂終棄,想必傷透了武羅仙子的心,否則又怎會方離豺狼,又附虎豹,不顧天意民心,和這些屍鬼妖魔沆瀣一氣?”

武羅仙子臉色倏然蒼白,想要蹙眉駁斥,卻是一陣錐心徹骨的羞怒悲楚,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姬遠玄上前將她柔荑緊緊握住,朗聲道:“武羅聖女冰清玉潔,深明大義,豈會為那公孫嬰侯所惑?她當年出入地丘多次,不過是為了誅討此獠罷了。身為土族聖女,自當竭心盡力,壯大本族,此情此舉,何罪之有?”

武羅仙子平生最為悔恨恥辱的便是情迷公孫嬰侯,乃至後來與姬遠玄好合之時,也每每暗生自卑自憐之感,此刻見他非但不以為忤,反而當眾為自己開脫掩護,又是感激又是甜蜜,雙頰暈紅,擡頭嫣然一笑,先前的妒怒恐懼霎時間全都煙消雲散了。

拓拔野盤坐一旁,心緒繚亂,想到龍女,想到被自己劈裂萬段的公孫嬰侯,想到神農,想到流沙仙子,想到含著淚水大笑自殺的波母……更是呼吸窒堵,胸口仿佛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天意弄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如此奇特而慘烈的身世,愛恨情仇,錯綜交織。

四周火光閃耀,明暗不定,眾人的話語漸漸聽不清了。恍惚中,他隱隱約約記起了什麽。

仿佛也是象這樣的地宮裏,也是象這樣光影朦朧的時刻,母親正溫柔地凝望著自己,旁邊是洛姬雅如花的笑靨,和公孫嬰侯高大的身影;耳畔是一首熟悉而又陌生的歌謠,斷斷續續,似乎是他們一起為他哼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