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形刀(第3/6頁)

“轟”的一聲,兩道火光交錯飛起,將四周映照的彤紅明亮。

號角驟起,鼓聲密奏,幾十艘戰艦乘風破浪,沖破濃霧,朝我們包圍而來。黑帆獵獵,繡著白色蛇形人像,正是相繇的艦隊。

羅沄臉色頓時變了,冷笑一聲,仰頭嘯歌。龍鯨發出低沉的鳴叫,水柱高噴,徐徐朝下沉下去。

那些戰艦來的飛快,“嗖嗖”之聲大作,箭矢漫天亂舞,接連紮入龍鯨厚實的背肉。

箭鏃上也不知塗了什麽毒,頃刻間白煙四躥,焦臭彌漫,龍鯨吃痛悲鳴,猛烈搖震起來。

想不到她機關算盡,終究還是自投羅網,也好,與其被她帶到南海,受盡公孫氏的屈辱,倒不如死在這幫蛇族叛軍的手裏!

我憤怒,驚訝中,又夾雜這幾分快慰,忍不住啞聲大笑。

“笑什麽?走!”羅沄抓住我的衣領,沖天飛起,朝南踏浪奔沖。

濃霧中響起相繇的笑聲:“相請不如偶遇。風大浪急,天寒地凍,螣兒公主不如上船喝一杯熱酒暖暖身。”話音剛落,前方“嘩”地沖起幾十個人影,一張大網鋪天蓋地朝我們罩了下來。

羅沄反應倒也迅疾,立即翻身轉向,提著我朝下俯沖。

右側又響起一個甜得發膩的笑聲:“孩兒們,還不快接住公主,別讓她落水受涼。”

水面粼光晃動。忽然炸破開來,又沖起一張縱橫百丈的大網,迎面將我們兜個正著。那網似乎是用海蛛的蛛絲織成,方一沾上,便牢牢黏附,無法掙脫。越是撕扯,反倒纏得越緊。

羅沄傷勢初愈,真氣本來就不濟,哪裏還能脫身?幾十個蛇族大漢歡呼著踏波沖來,將我們捆縛網中。朝旗艦掠去。

相柳叉著腰笑吟吟地站在船頭,衣袂飄飄。

四個大漢推著一輛青銅車,從她身後徐徐滑出,相繇軟綿綿地坐在車上,雙臂絞如麻花,頭也耷拉向一側,原本還算清秀的臉扭曲變形,銅鈴綠眼冷冷地盯著我們,嘴角獰笑,充滿了怨毒與憤恨。

這兩兄妹沒死,必定是投降了燭龍。我四下掃望,卻沒瞧見燭老妖,也沒有延維與百裏春秋的蹤影。

相柳瞟了我一眼,笑著說:“公主,你和這小子躲在哪裏洞房花燭?過了這麽久才出來,讓我們這些賓客等得好不焦急。”

我耳根一燙,羅沄咯咯大笑:“好酸,好酸小妖女,你等得這麽心焦,是想鬧洞房呢,還是想當新娘?”

相柳臉上紅暈泛起,笑吟吟地說:“駙馬爺誰敢搶?我只是想討一杯喜酒喝罷了。”拍了拍手,高聲叫道:“來人,給公主和駙馬上酒。”

轟然應諾聲中,我們被重重地拋在甲板上,六個大漢擡著那裝著蛇神蠱的巨大青銅圓缸走了過來。彩霧繚繞,腥臭撲鼻。

相繇歪著頭,森然笑道:“蛇神蠱泡的酒,滋味自是一流。上次公主沒喝成,這回可不能錯過了。”

沒等我醒過神,兩個蠻子已拿長柄銅勺舀了半勺酒,捏開羅沄的嘴,直往她口中灌去。她奮力掙紮,酒水沿著嘴角絲絲滴落。

看著她臉色漲紅,卻發不出聲,我心裏說不出的痛快。誰讓她恩將仇報,將我捆綁毒啞?活該她有此下場!但想到她的魂魄將被蠱蟲化解,灰飛湮滅,對她的怨恨又漸漸化為針刺般的痛楚。

相柳揮了揮手,示意兩蠻子退開,嫣然道:“公主,喝了這杯喜酒,記性是不是好多了?‘軒轅星圖’被你藏在哪兒,現在想起來了麽?”

羅沄瞼頰酡紅如火,乜斜著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笑道:“我還以為‘蛇神蠱’有多麽了不起,原來也不過是清湯寡水。還有沒有更烈些的蠱酒?給你姑奶奶再喝幾盅。”

“臭丫頭,還嘴硬。”相柳咯咯一笑,解下五弦骨琴,十指輕輕拂動,琴聲如峭谷陰風,聽得人不寒而栗。

羅沄“啊”的一聲,臉色瞬間慘白,雙眉緊蹙,汗水涔涔而下。脖子上隱隱凸出幾條蚯蚓似的曲線,隨著琴聲節奏,朝她頭頂緩緩延伸。

一旦這些“蛇神蠱蟲”鉆入她的腦中,便萬劫不復了!我凝神聚念,想要沖開經絡,奇經八脈卻依舊酥麻滯脹。即便用兩傷法術強行沖開,又如何能震得斷這混金鎖鏈?

正焦急躁怒,海上突然狂風大作,層層烏雲隨著濃霧迅速彌漫。巨浪翻騰,風帆鼓舞,船身猛烈地搖曳起伏。

那些蠻子哇哇大叫。在相繇的喝命下,爭相收帆轉舵。號角四起。其他船艦也紛紛收起風帆,調轉方向。

風暴來得極快。天色迅速暗了下來。黑沉沉的雲團在上方洶湧翻騰,時而亮起幾道刺目的閃電,雷聲轟鳴。

我丹田裏一震,沉埋著的陰陽二炁突然朝上沖起。“叮!”腰間那柄柴刀發出一聲尖銳的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