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媧花與陰陽草(第5/6頁)

公孫昌意!感情她口口聲聲、念念不忘的“泊堯”,竟然就是公孫軒轅與龍妃所生之子!在她心中,生也好,死也罷,最不能割舍放下的,原來是我的宿命之敵。

酸苦、懊悔、憤怒、傷心、恨妒……翻江倒海地湧上心頭,想起剛才夢中的情景,更是羞怒難當。好不容易才壓住怒火,冷冷地說:“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瞎了眼睛。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還你一命,兩不相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康回更是左一個妖女,右一個蛇蠻,在鏡子裏罵不絕口,羅沄也不生氣,搖頭微笑:“悶葫蘆,你放心,我只將你押解往南海,由泊堯處置。如果他真要殺你,我也會為你求情的。但這老反賊卻是千古重囚,惡貫滿盈,如果放了出來,那可就天下大亂了。”

我心裏又是一震,難道這些年來,公孫軒轅父子真的藏身於南海?難怪她在“魚腸宮”垂危之際,還記掛著“諸夭之野”!

康回怒極反笑:“臭丫頭,先別說此去南海十萬八千裏,單單那兩只陰陽獅龍獸,就能他奶奶的將你咬個粉碎!”

羅沄咯咯大笑:“這兩支孽畜看的是你和這太極鏡,與我何幹?不周山的結界雖然破了,但五色石還在這兒呢。你就乖乖地在這石頭縫裏再呆上幾千年吧。”指尖一彈,竟將銅鏡拋入五色石和巖壁夾縫中。

“叮叮”連響,鏡光消斂,康回的咒罵聲很快微不可聞了。

陰陽獅龍獸當空跳躍嘯吼,搖頭擺尾,似乎頗為歡喜。

我眼睜睜地看著,怒火填膺,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康回對我恩同再造,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葬身於這兩只孽畜的肚子裏了,更不可能消解她的蛇咒,修行“春洪訣”和“無形刀”。

她這一拋,不僅葬送了康回解印重生的機會,更斷絕了我和康回並肩作戰、橫掃大荒的念想。

最毒婦人心,我怎會莫名其妙地對這妖女產生如此好感?越想越覺得羞惱,自從與她相遇以來,第一次生出如此強烈的厭恨。

她若無其事地朝我嫣然一笑:“走吧。”將我提在手中,徑自往懸崖下沖越而去。獅龍獸果然沒有追來。

她一邊禦風沖掠,一邊發出奇怪的嘯歌,一會兒後,遠處的冰洋上波濤洶湧,浮冰跌宕,漸漸浮起一片巨大的青黑鯨背。

水柱長噴,龍鯨發出低沉的鳴叫,島嶼似的浮在海面上。周沿的冰山被激得競相碰撞,眾白熊紛紛跳躍狂奔。

羅沄提著我躍上鯨背,大聲嘯歌,龍鯨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語,鳴叫回應,徐徐朝南掉頭,破浪而行。

她將我放在鯨背,眯眼遠眺,臉上悲喜交織,嘆了口氣:“北海,北海!我在這兒呆了這麽多年,總算又可以離開啦。”轉過頭,似笑非笑地說:“他第一次瞧見我的真身,也是在這北海的魚背上。只不過那魚是鯤魚。那時是極夜。”

聽到“鯤魚”二字,我的心猛然提了起來,雖知燭龍當日所說的話裏,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但仍覺得關於父親和鯤魚的那一段不像是他所能臆造出來的,忍不住喝問:“妖女,‘天之涯’究竟是不是鯤魚所化?我爹在不在鯤魚肚子裏?”

她一愣,咯咯大笑:“你真的相信燭龍告訴你的這些鬼話麽?”眼波流轉,凝望著天海交接處的茫茫大霧,睦中閃過古怪的神色,微笑道:“我將那石洞取名‘魚腸宮’,不是因為那裏是鯤魚的腸腹,而是……而是我始終懷念當初和他同住在鯤腹中的日子。”

頓了好一會,她才又淡淡地說:“我生下來沒多久,就變成了螣蛇,幾十年間渾渾噩噩,就像個始終也無法長大的嬰兒,不知世間之事,一直到那年,在鯤腹裏遇見娘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像被突然點醒。”

“可惜沒過幾個時辰,我娘親就死在了青帝手裏,就連大哥也不知所蹤,只留下了我孤零零一個人。”

“後來,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他娘親仍住在鯤腹裏。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的神識越來越清醒,卻依舊是螣蛇之軀,那種滋味就像……就像被關在牢籠裏,難受得簡直要發瘋了。”

聽她說“孤零零一個人”,我心中一陣刺痛,戚戚有感,但再往下聽,怒火又湧了上來。

泊堯的“娘親”自然就是指昔日的大荒第一妖女雨師妾了,她從小和這妖女廝混長大,難怪這麽無情無義,心狠手辣。

又聽她說:“再後來,泊堯出生了。他生出來的第一天,一直在哇哇大哭,我看他胖乎乎、粉嫩嫩的,覺得好玩,就纏在他的身上,吐芯逗弄他。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止住哭聲,好奇地看著我,胡亂地伸手抓我,咯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