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周山(第5/6頁)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康回叫道:“今天夠了,上去吧!”我順著渦流,離弦之箭似的離心疾沖,到了冰冷徹骨的“寒水”裏。此時意識澄明,真氣充沛,絲毫不感到寒冷,只覺得饑腸轆轆。

恰好一條豹紋鯊遊弋而來,我一掌揮出,氣浪卷著水波,猛擊在它尖鼻上,它吃痛翻騰,氣泡汩汩。

我趁勢反撩柴刀,閃電似的劈人它的腹部,不顧它猛烈掙紮,拖著它朝上遊去。鮮血如紫霧,在海水裏繚繞彌散。遠處的鯊群聞見腥昧,紛紛掉頭沖來。我左手氣刀連舞,水波劇蕩,又有兩條鯊魚被劈得鮮血四溢,群鯊頓時圍撲而去,頃刻間就將它們撕咬得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我趁勢朝海面遊去,“嘩”的一聲,高高沖天躍起。

那兩只獅龍獸正虎視眈眈地盤旋在漩渦上空,看見我的身影,立即又咆哮著展翅追來。

火球、冰錐交替著呼嘯沖至,被我柴刀格擋,轟然猛擊在冰面上,大浪炸舞,嚇得那些或漫步、或閑坐的白熊紛紛四散狂奔。

相隔不過幾個時辰,我仿佛已有了脫胎換骨似的變化,無論是刀芒、氣浪的聲勢,還是禦風飛行的速度,都有了極大的提升。不過片刻,便有驚無險地踏著絕壁,沖上了五色石所托頂的斷層。

那兩只孽畜只能悻悻盤旋,怒吼不止。

我哈哈大笑,許久以來第一次這麽暢快。一但轉頭看見羅沄斜倚彩石,蛇尾盤蜷,仍然沉睡不醒,心中的喜悅頓時又淡了下去。

我用柴刀在石壁上剜出一大塊石頭,磨成石鍋,再將鯊魚鰭切成薄絲兒,和著冰雪倒入鍋中,雙手燃氣為火,燒了鍋魚翅羹美美地吃了一頓。

吃飽喝足,困意上湧,我和衣躺在地上,睡了一覺。醒來時,東邊天海處依舊大霧茫茫,霞光鍍染,紅日似乎一動也未曾動過。

羅沄斜倚石壁,低眉垂睫,東風拂動著繚亂的發絲,雙頰嫣紅,凝著一層層淡淡的冰霜。

我的咽喉又像被什麽堵住了,即使她沉睡著,卻也仿佛有莫大的魔力,讓我難以逼視,無法呼吸。伸出手,想要為她拂去薄霜,她耳垂上的那兩條碧蛇卻蜷起身,噝噝吐芯。

康回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在鏡子裏嘿嘿冷笑:“小子,你喜歡誰不好,偏要喜歡蛇族的妖女。蛇族的女人心狠手辣,冷血無情,什麽時候被她囫圇吞進肚裏還不知道呢!”

我臉上一燙,霍然起身,說:“誰說我喜歡她了?我只是……只是欠她一條性命,不可不報。請問前……師父你有什麽辦法,可以救她嗎?”

康回“哼”的一聲:“她中了‘蛇咒’,哪有這麽容易解開?又不知吃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藥丸,加上元神受損,受了十九處傷,能活到現在已屬僥幸了。”

我聽他語氣,知道必有解救之法,一咬牙,俯身在地,朝著銅鏡叩了三個響頭,正式拜他為師,懇請他瞧在師徒情分上,救羅沄一命。

不料康回不喜反怒,在鏡子裏暴跳如雷:“臭小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為一個蛇族妖女,不惜下跪求人,還他奶奶的算得上老子的徒弟,配得上共工的名字嗎?老子和蛇族妖女向來誓不兩立,你要真想做我的徒弟,先將這妖女大卸八塊,熬一鍋蛇肉羹獻祭老子!”

我耳根燒燙如燒,被他罵得又羞叉怒,但既已拜他為師,又欠了羅沄救命之恩,就只有任他數落了。

他破口大罵了半響,才漸漸松了口,叫道:“罷了罷了!老子遇到你這麽一倒黴徒弟,其能自認晦氣。醜話說在前頭,老子只能將小妖女的‘蛇咒’暫時壓鎮,要想讓她永不再回復蛇身,只有找南疆巫氐。哼,過了幾千年,也不知道那些人魚巫女被蛇族殺光了沒?”

頓了頓,又說:“不周山頂有一種花,並蒂而開,雙瓣雙蕊,是伏羲那廝栽在這裏,討女媧歡喜的,叫做‘女媧花’。寒暑之水的海底白沙裏,長了一種草,雙葉雙枝,黑白兩色,叫做‘陰陽草’。你將這兩種花草采來,研磨成粉,喂這小妖女吃了,至少三五年內不會回復不了蛇形。”

我從沒聽說過南疆有人魚女巫,也沒聽說過“女媧花”與“陰陽草”,但聽說有藥醫治,已心花怒放,差點兒笑出聲來。

康回冷笑著說:“你先別忙著高興,那‘女媧花’長在離這兒三萬仞的高峰,‘陰陽草’生在‘水火海竅’的正下方海底,以你現在的修為,還沒采到,就被獅龍獸咬得粉碎了。要想救你心上人,先將‘春洪訣’練得初有小成了再說。”

從那日起,我又用冰塊和鯊魚骨做了十二個沙漏,依從康回指點,在不周山與寒暑之水間靜心修行。

每天先在“水火海竅”裏煉三個時辰的陰陽二炁,然後捕殺些鯊魚海獸,帶到裂洞中,或搭架燒烤,或煮成羹湯,大快朵頤。再將熬得細滑的魚羹小心地灌入羅沄的口中,為她輸氣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