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神(第5/6頁)



  我一怔,不知她為什麽會突然提起南海,點了點頭,說:“七歲的時候,姥姥帶我去過。”

  她卻又不應答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慢慢地說:“南海有一個非常、非常魅力的島,叫做『諸夭之野』,那裏四季如春,開滿了奇花異草,就連海裏的珊瑚,也絢麗得像天邊晚霞。悶葫蘆,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幫我埋在那裏,好………好不好?”說道最後一句,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身上滾燙如火,呵出的氣,也熱氣騰騰,白霧似的繚繞四周。

  我大覺不妙,回頭呵氣成鏡,凝神探查,她的肩上頸上果然已布滿了銀白的蛇鱗。突然想起他先前被春秋鏡和獸牙釘重創神識,一旦蛇咒發作,化回獸身還是其次,如果因此導致元神泯滅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她咯咯笑了兩聲,說悶葫蘆你快……快趁著我還沒變成蛇,把我殺了否則……否則就來不及啦!聲音虛弱斷斷續續。

  我又驚又急,想要劃破手臂將鮮血送到他口中,奈何手腳全被混金銅鏈綁縛,只有十指與小腿能過活動。

  倉促間無暇多想,猛地站起身,將胳膊重重的撞在洞壁凸出的尖石上,鮮血頓時潺潺流出,劇痛錐心。

  被我腳踵掃到,洞角突然閃起幾點磷光,接著赫赫連聲,四周星星點點仿佛有無數碧綠的眼睛在黑暗裏窺視我們。我側臥在地,用腳將不遠處的半片頭骨撥到身邊,盛接鮮血,又將頭骨推到她嘴邊,讓她喝下去。

  如此周轉反復,她迷迷糊糊地綴飲了幾瓢血,頸上的蛇鱗慢慢轉淡身體也不再滾燙如火,雖然蛇咒仍未清除,一時半刻卻沒什麽危險。

  我頭昏眼花,再難支撐,側躺在地上,說不出的疲憊,過不多久,也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泊堯!泊堯!半夢半醒中忽然聽見他的叫聲門我吃了一驚猛然轉醒。

  洞內綠光流離,忽明忽暗。氣鏡搖曳,映照她酡紅的側臉,眉間緊蹙,嘴唇翕動,似乎在說著夢話。身上汗水淋漓,體溫仍然有些冰涼,但比先前已如同天壤之別。我松了口氣,忽然發現她的右手與我的左手十指交叉緊緊相握,心中頓時碰碰狂跳起來。氣鏡中,她黑發披散半身?裸赤?和我緊貼著背,蛇尾彎卷,這圖景多麽象……象伏羲和女媧。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一顆淚珠悠然滑過臉頰。

  我心裏仿佛被什麽猛撞了一下,喉嚨若堵,酸楚疼痛憐惜溫柔……全部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她夢見什麽了?問什麽而哭?在她無邪而嬌媚的容顏下,究竟藏著怎樣的心事和過往?

  那似我生平第一次將一個女孩兒的淚水插去。想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裏然而我不能。綁住我的不止有這斬不斷理還亂的混金銅鏈還有那無形無影的命運枷鎖。我的臉上滾燙如燒仿佛又聽見姥姥在耳邊怒喝:“男子漢大丈夫就當縱橫四海讓眾生稱臣於腳下,怎能夠婆婆媽媽兒女情長!”

  姥姥妹妹全部死了,彩雲軍也盡數覆沒,大仇未報,大業未成,被燭老妖困在山腹裏,不想著如何脫身。卻為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子情迷心動。又怎對得起天上的祖宗英魂!

  不管能否逃離此地,總得全力一試。

  我深吸了一口氣,摒棄雜念。將手從她的指甲縫裏抽了出來。反握住一根腿骨。用真氣激然磷火,灼燒混金銅鏈最細的一環

  不知不覺中。又運用起灼龍傳授的心覺,丹田似火爐,玄竅入煉鼎,體內真氣循環激生,經過指尖,化作猛烈無比的火焰。燒的銅鏈紅利透白卻也將右臂燙得哧哧生煙,劇痛攻心

  我咬緊苦苦強忍,過了一會兒。那根腿骨竟然在我的手裏劇烈的震動起來。噗的一聲,自行脫手飛出。釘入左側的石壁中。

  我嚇了一跳,轉頭望去。那根腿骨插在一塊凸出的石壁上。磷火跳躍。慘青的壁畫上。刻著兩個人頭蛇身的精致圖案,一男一女。兩兩交纏。正是第一次進入魚腸宮時。我所聽見過的那副石畫。

  與上會不同的是。那兩條人蛇的刻紋上滲透著暗紅的血線,在磷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幽碧的光,仿佛水紋回旋流動。

  是了。剛才為了救羅沄。我胳膊所撞擊之處,就是這幅石圖。那麽這圖紋上滲的。應該就是我的鮮血了。

  但是這根腿骨為什麽又會無緣無故的徑自脫手。釘入石壁?

  我大感好奇。仔細端詳。才發覺這截腿骨長近三尺,比起普通的成年人也長了許多,絕對不是少年的骸骨。難道這洞窟中。除了被羅沄咬死的童男童女。還有別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