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寧溺於淵(第2/16頁)

範量宇看著手機上的這行字,禁不住哈哈大笑,身邊的麻雀也都被笑聲驚飛了。過了一會兒,他止住笑聲,搖了搖頭:“老子殺過的人可能比你見過的人還多,現在你居然說我是個好人……女人真是奇特的生物。再這麽下去,我可以去幼兒園當老師了。”

關雪櫻似懂非懂,沒有搭腔。範量宇卻忽然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用與關雪櫻說話時截然不同的語調冷笑了一聲:“滾出來吧。”

這句話剛剛說完,池塘邊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了兩個透明的人影,繼而慢慢現出身形。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膚色黝黑,相貌樸實平凡,近乎木訥,如果不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出場方式,關雪櫻大概會把他們當成和自己一樣的從大山深處走出來的山民。當然,他們肯定不會是普通的山民,而是兩個守衛人。

這也是跟蹤我的人麽?關雪櫻想著,卻很快發現不對。這一男一女從現身開始,就壓根沒有正眼瞧她一眼,好像是把她完全當成了空氣。他們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範量宇一個人的身上。

“姓範的,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年輕女子死死瞪著範量宇,目光中充滿了一種讓關雪櫻不寒而栗的刻骨仇恨。

“終於找到我了?”範量宇的神色裏充滿譏誚,“應該是終於等到了我的附腦失效的時候吧?窩囊廢!”

“不然的話,我們怎麽可能敢向你正面挑戰?”年輕男人說,“你罵我們窩囊廢也好,乘人之危也好,都無所謂,只要能為家人報仇,名聲、面子什麽的,一文不值。”

“我們要為我們的整個家族討還這筆血債!”女子接口說,“範量宇,你記住,今天殺你的是……”

“閉上你的鳥嘴吧!”範量宇很不耐煩地一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你們是誰和我有個屁的關系。我殺了那麽多人,哪兒他媽有工夫去一一記住殺的是誰?要動手趁早,不然就滾。”

這一副極度張狂和極度輕蔑的嘴臉顯然深深激怒了男女二人。兩人不再多說,身影一閃,一下子又不見了。

這兩個人的蠹痕大概就是所謂的隱身吧?關雪櫻想。她有些為範量宇感到緊張,因為她知道,守衛人的力量源泉就來自於他們腦袋裏的那種叫做附腦的玩意兒,失去了附腦的力量,無異於被斬斷了左右手。範量宇過去那麽厲害,應該都是靠著附腦的吧?沒有附腦他會不會就此任人宰割?

正在想著,耳邊已經響起了噗的一聲悶響,隨即範量宇腰一彎,單膝跪在了地上。緊跟著又是一連串的肉體被擊打的聲響,範量宇的身上出現了不少的瘀傷,一些地方皮肉破裂,鮮血流了出來。

果然還是不行啊,關雪櫻有些焦慮地想,失去了蠹痕的掩護,範量宇既無法捕捉到這兩個隱身的敵人的行跡,也無法抵禦他們的攻擊。雖然看起來這兩個人的力量不算太強大,起碼不能三兩下就把範量宇活生生打死,但長時間下去,範量宇終究難逃一敗。

她眼睜睜地看著範量宇滿身鮮血地被打翻在地上,也知道自己完全幫不上任何忙。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有些理解馮斯一直以來的心理困境了:那種徹頭徹尾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用馮斯喜歡掛在嘴邊的不文明詞匯來說——太他媽的糟糕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關雪櫻的腦子裏莫名其妙蹦出這句俗語。就在幾天之前,範量宇還是那麽的不可一世,守衛人世界裏的人看到他都得繞道走,現在失去了他那摧毀一切的蠹痕之後,瞬間變得只能任人宰割。這果然是一個力量決定一切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再次了解了一些馮斯的心態。

關雪櫻想要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一下範量宇,畢竟這個怪物好歹也是文瀟嵐的朋友,但卻想不到辦法。她豎起耳朵努力傾聽,也根本聽不到那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腳步聲,看來他們的蠹痕不僅僅是可以讓自己的形體不被看到,同時還能消除聲音。關雪櫻仔細觀察,發現盡管範量宇失去了力量,這兩人的攻擊仍然十分謹慎,基本沒有連續攻擊同一部位,而是不停地移動走位,這更加增加了確定兩人位置的難度。

範量宇開始的時候還努力用手肘和雙膝支撐著身體,努力讓自己不完全倒下去,但隨著受到的打擊越來越多,似乎也有些支撐不下去了。終於,他雙手一松,遍體鱗傷的身軀重重地趴在了地面上,臉上的鮮血和地面上的泥土混雜在一起。

關雪櫻覺得自己看不下去了。她想要聯系文瀟嵐,讓文瀟嵐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通知到範氏家族的人,但還沒來得及打字,眼前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故。範量宇突然間雙膝用力站了起來,左右兩只手像閃電一樣伸出,分別在空氣中停滯住,看手型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而且,很快有鮮血從虛空中湧出,順著範量宇的指縫一滴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