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心 三

  馮斯把醫院的診斷報告以及派出所出具的證明拍照發給了文瀟嵐,由文瀟嵐代他轉交給學院,得到了一段額外的假期,這讓他覺得自己被玻璃劃這幾下還是有價值的。

  養傷這段時間,他也把木盒、硬幣、面人都拍成照片發給了寧章聞,連同姜米搶拍的黑色花朵的照片一同發送過去。盡管拍照時那朵花已經開始枯萎了,基本的形狀還是在的,剩下的就看寧章聞的檢索能力了。

  關雪櫻也背著寧章聞和他聯系了幾次,告訴他這些日子她十分小心,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狀。馮斯除了叮囑幾句也給不出什麽建設性意見,但他很清楚,以關雪櫻的本領,沒什麽發現是很正常的,對方一定還在暗中監視著她。

  等待康復的日子裏,姜米時常陪著他在醫院裏到處走動。雖然她言笑晏晏,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但馮斯還是能看出來,她的心境遠未平復。

  “其實你當時還是應該和你奶奶相認的,”馮斯說,“季阿姨和你生父不一樣,她是一個好人。如果你對她說明真相的話,我覺得她一定會好好對你。也許以後你還能接她到美國,陪她安度晚年什麽的。遺產什麽的太俗了,我就不提了。”

  “你已經提了,財迷!”姜米瞪了他一眼,“其實我也覺得老太太很不錯,但是……算了吧。我們的人生原本不同,就不要攪和到一起了。”

  “你果然和我一樣死犟。”馮斯嘆了口氣,不再多說。這些日子裏,她也偶爾見到過姜米的父親給她打電話,兩人說話的語氣冷淡而禮貌,更像是鄰居之間不鹹不淡的問候。他禁不住想,如果姜米真的能和季華相認,她應該會幸福得多吧。

  但是沒辦法,她就是和自己一樣,驢子一般的死犟。

  除此之外,他又有一次似乎在不經意間見到了上次在溫泉山莊裏見到過的那個隱隱眼熟的背影。但這次只是一閃而過,他不敢確定是否是自己眼花了。但他有一種模糊的判斷,這個奇怪的背影,或許就是在那個驚心動魄的雷雨夜裏殺害了那麽多人的真兇,而且也極有可能就是殺害姜米的生父楊謹的真兇。

  那些毫無血肉的白森森的骨架……馮斯每次想到這一幕場景都會覺得不寒而栗。這個家夥的兇戾程度絕對不一般,或許是現在在這座小山城裏對他最大的威脅。但對方不現身,他也沒有辦法,只有無奈而被動地幹等著。

  “你再仔細想想!”姜米說,“既然你覺得可能是在學校裏見過,那就想一想唄,你認識的老師、官員甚至於食堂大師傅,一個個排除嘛。”

  “其實我就不怎麽記得他們長什麽樣,”馮斯慚愧地搔搔頭皮,“我平時就很少去上課,上課也不怎麽聽講,都是自己看書或者玩手機或者補覺。至於官員什麽的,我連學校正校長長什麽樣都忘了……”

  “無可救藥。”姜米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說起來,你的傷也沒有大礙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北京了?要住院的話,北京醫院的條件也更好。”

  “回北京幹什麽?”馮斯反問,“回北京還能找到點什麽新東西嗎?你隱藏起來的那些文档裏還有和北京有關的線索?”

  “倒是……確實是……沒有了。”姜米有些吞吞吐吐。

  馮斯看著她:“你這一副做賊心虛的表情可以直接上教科書了,你鐵定有什麽事瞞著我。”

  姜米的臉有點發紅:“算了,是禍躲不過……我招了吧,其實我手裏留存下來的資料,比你想象的要少,那個黑客太厲害了,刪得飛快,我根本來不及保存。”

  “你的意思是說,當時你告訴我說,你不把那些資料給我,是為了防止我甩掉你,其實是……”

  “其實是假的。”姜米像被老師批評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低垂著頭,“其實那些加密文档都是空的,我根本沒有多余的資料可以給你了。但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失去信心就不願意幫助我了。我全招了,真的再也沒有別的瞞你了,你要想揍我一頓我也認了……”

  馮斯嘆了口氣:“算啦,我不打女人也不打不還手的人。再說了,這一趟總算也貨真價實見識到了玄化道院的真容,還搶到了點東西,不算白來。不過,我還是覺得繼續在這邊留著比較好。玄化道院畢竟是關鍵中的關鍵,既然回北京無濟於事,不如在這兒碰碰運氣,興許那位一直偷偷跟著我的朋友會現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