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腥的誕辰 四(第2/4頁)

  “我想想啊……那個女人長相很普通,尖臉,小眼睛,鼻子有點高……”翟建國回憶著。他所描述的這張臉,和馮斯記憶裏母親的面孔幾乎沒有半點相似,他由此終於可以斬斷內心裏存留的那最後一丁點兒僥幸:媽媽果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我活了快20年,才發現自己連親生父母都沒有見過,更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嗎?”馮斯又問。

  翟建國搖搖頭:“從頭到尾,她一句話都沒有說,既沒有和我說話,也沒有和帶她來的那幾個男人說話。我唯一能記得的是,她雖然瘦小,卻很堅強,完全不像一般的產婦那樣叫得那麽厲害——產痛是很可怕的。”

  馮斯隨手抓起酒瓶,也往嘴裏倒了一大口。劣質燒酒倒進嘴裏就像是一團火,燒得口腔和喉嚨火辣辣的,但這卻正好是他需要的感覺。已經不必再做什麽樂觀的幻想了,自己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身世可能牽動著許多驚人的秘密。已經出現的兩撥敵人只是一個開始,往後可能還會有更多更兇險的人與事等著自己,而他還必須在這些危險的夾縫中努力尋找到真相。

  “對了,那個鷹鉤鼻子的中年人,在哪個道觀?”馮斯想起了這個問題。假如這個男人果真當過道士,或者像父親馮琦州那樣假扮過道士,總應該在道觀裏留下一點記錄。

  “就在出城往南大約四十來公裏的山上,叫什麽棲雲觀的,”翟建國回憶著,“應該是個挺小的道觀,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那我就不打擾了。”馮斯說著,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上,起身離去。開門出去的時候,翟建國忽然叫住了他。

  “小夥子,你的生活是不是也被攪得亂七八糟?”翟建國問。

  馮斯停住腳步,想了想,回答說:“不是一般的亂七八糟,或許會天翻地覆也說不定。”

  “那麽,記住我現在這副模樣,”翟建國的言辭很誠懇,“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你能始終走在你想要走的路上,不管發生什麽事。”

  “走在你想要走的路上……”馮斯重復了一遍,“我會記住這句話的。謝謝您!”

  走出這片小區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馮斯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輛黑車,直奔市區找了一家便宜賓館。躺在略帶點潮氣的床單上,他呆呆地看著已經脫落了不少墻皮的天花板,回想著在翟建國家裏聽到的一切。

  自己的出生果然不同尋常,不單是有一群貌似黑道上的家夥,把生母帶到私人診所進行秘密接生,還在事後釀成了至今沒有查明真相的血案。按照翟建國的形容,他聽到了類似於巨型猛獸撕咬啃噬的聲音,後來的現場也慘不忍睹。那麽,到底是誰有那樣超越常人認知的力量,造成了那樣的慘案呢?

  這他媽的簡直就像是恐怖片裏的情節,馮斯悶悶地想,生化怪獸?外星人?異形?妖怪?惡靈?這些原本是自己嗤之以鼻的東西。確切地說,他還是相信外星人的存在的,但卻從來不認為外星人會主動尋求和地球人的接觸,並且認為自己有生之年是沒有什麽機會撞上一個外星人的。但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撕裂六個成年人,那樣的力量到底該怎麽解釋?這已經不僅僅是查清自己身世的問題了,它還嚴重地牽涉到一個成年人的世界觀,一個向來自信滿滿、絕不相信任何超自然事物的聰明人的世界觀。

  要不然,其實是翟建國在說謊?他掏出手機,用時間和診所名稱等關鍵詞進行了搜索,發現這樁發生在19年前的血案,在某些網絡論壇上也有被提及,關於事件真相的猜測自然是千奇百怪無所不有:有人說那是厲鬼附身在嬰兒身上的復仇;有人說翟建國本來是個妖道,那起事件是他布下的血腥祭祀,用六個活人的血肉去打開妖界的大門;有人說那是當年侵華日軍731部隊留在東北的生物武器。但刨去這些荒謬的猜測,那些帖子對案件基本事實的描述是一致的,也和翟建國所說的相吻合。

  看來我真的需要重塑一下世界觀了,馮斯在睡意蒙眬中無限郁悶地想著,馬大胡子騙人。

  第二天,他乘坐一輛破破爛爛的“旅遊專線”車找到了那座名叫棲雲觀的道觀。這座道觀規模很小,也幾乎沒有什麽香火,整體顯得破敗凋零。現在整個道觀裏只剩下了三個道士,老觀主已經接近80歲了,一個中年道士是個獨眼龍,另外有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道士,滿臉臟汙,還瘸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