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媼姬】3

“倒不像是官府的。”掌櫃搖搖頭,“就是這樣我才更不放心,不知是哪條道上的神仙。”

婆子思忖一番,道“不管他們什麽來頭,斷不能讓他們壞事。幹脆”

說著,她對掌櫃附耳一番,廚房裏,彌漫著誘人的香氣。

夜黑無月,悶熱不堪的臥房裏,桃夭癱在床上,睡得像頭豬。柳公子伏在桌上,也是睡得正酣。

婆子將桃夭的全身都翻了個遍,掌櫃則將柳公子從頭搜到腳。

“沒發現啥。”婆子說道,“身上就一個小布囊,還是空的。”

掌櫃道“這公子身上也沒啥特別。兩個人既是遠道而來,卻連一件行李都沒有。”

“想來是你多心了。”婆子松了口氣,“走吧走吧,我下的安神粉足夠他倆睡到明天午時。反正這批貨天亮前就出手,之後便安枕無憂了。”

“嗯,咱們出去吧。”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房間裏再無動靜。

片刻之後,桃夭睜開眼,伸了個懶腰,抓起枕頭朝柳公子扔過去“人都走了,還睡”

柳公子一拳打開枕頭,直起身子,說了一句“他們下了藥的辣子炒雞味道還可以。”

“是吧,這家店的菜都還蠻好吃的。”桃夭跳下床,坐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幹,“倒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徒,既不謀財也沒害命。”

“好了,你已經確定他們有問題了。走吧。”柳公子把桃夭拽起來,“這是你攬下的活兒,我又幫你一回,自己記到賬上。”

“行,這筆賬我認。”桃夭沖他翻了個白眼,“有朝一日你替我做滿一百件事,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把磨牙吃到肚子裏,哼。”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柳公子邪魅一笑,旋即指了指門外,“幹活。”

夜已深重,空氣中的熱度卻沒有絲毫消減。

天鮮樓的客人,吃飯的早已吃飽離去,留宿的也已到夢鄉深處,街頭巷尾不見半分人跡,除了睡不著的野貓與老鼠,裏裏外外不見任何動靜。

但是,天鮮樓地下的密室裏就熱鬧多了。

掌櫃的跟那婆子倒在地上,兩手在身上拼命亂撓,跟長了幾千只虱子一樣難受,齜牙咧嘴地喊著救命。

二人身後,並列著一排一人多高的鐵籠子,籠子裏挨挨擠擠地躺坐著九個人,有老有少。兩個老的約摸六七十歲,最小的四五歲,正是天鮮樓外被婆子帶走的那個男娃。其他的男男女女多是不到十歲的娃,看上去皆是重病纏身的模樣,莫說喊叫求救,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密室的空氣本就壓抑,加上病氣積聚,更是汙濁不堪。鐵籠頂上,病魔不知幾時臥在那裏,身形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一些。

桃夭背靠著墻壁,不知從哪裏找了把小剪刀,懶懶地修著自己的指甲。柳公子站在鐵籠前,冷晲著地上的兩個老家夥。

“再嘴硬的話,藥粉會慢慢侵蝕到你們的皮肉之下,到時候可就不是撓癢癢這麽簡單了。”桃夭看也不看他們,慢吞吞地說著,“再不用解藥,你們的皮膚會一寸一寸爛掉,最後露出骨頭”

兩人的眼中露出此生最大的驚駭神色,而掌櫃的仍在死扛,罵道“沒看出來,你們年紀輕輕卻是一對土賊你們要錢只管拿去錢箱的鑰匙就在我脖子上掛著”

婆子一邊痛苦地撓著自己的臉一邊吼“你們如何得知密室所在”

柳公子冷冷道“從你們往酒菜裏下藥開始,你們在我們面前就沒有秘密了。裝睡不過是想看看你們有什麽好玩的把戲。我這人吧,愛好多,其中之一就是上天入地,專尋那些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們不為錢財為什麽你們可是官府的人”掌櫃的手臂都要被自己撓爛了,痛苦地號叫道,“將我們夫婦綁來這裏,究竟要幹什麽你們說若要我們夫婦的性命,一刀殺了便是,何苦讓我們生不如死”

桃夭放下剪刀,走到他們面前蹲下來,笑眯眯道“是你們年歲太大記性不好了我們一開始便說了,要你們一個說法。你說你們一個開飯館的,籠子裏不關牛羊雞鴨,卻將人關在裏頭,還是重病之人,我好奇心重,你不說,我今天舍不得走。”

兩人對視一眼,婆子咬牙道“說不得啊,說了,他們放我們,另一邊也不會留我們性命。”

掌櫃的滿頭冷汗,聲音都在打顫“老婆子,我寧可被人殺了,也再受不住這奇癢之苦。”

“對嘛,說了我立刻給你們解藥。”桃夭從布囊裏摸出一個小紙包,打開,露出裏頭鹽粒似的粉末,“只要這麽一點點,立刻渾身舒坦,你真的不想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