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半邊嬌(第2/31頁)

沫兒看這陣勢竟然是將自己當做打碎香粉的人了,慌忙搖頭道:“不是我。”朝青衫女子看去。哪知道青衫女子一臉無辜,閃身躲開,嘴裏還嘖嘖有聲,又是惋惜又是責怪地看著沫兒,那副表情分明是告訴夥計,就是沫兒打碎的。

沫兒頓時惱了,梗著脖子道:“不是我!是她打碎的!”婉娘和陪同青衫女子的綠衣女子見狀,都圍了過來。

夥計卻以為沫兒耍賴不想賠,這種事情他也見得多了,皺了皺眉仍然好言好語道:“小公子,這個香粉其實不值什麽,只是掌櫃的管的嚴,請您體諒小的。”說著還躬身做了個揖。

沫兒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正要大聲解釋,婉娘拉了他一把,對夥計道:“對不住了,是我們不小心。打碎的這個多少錢?我來結賬。”伸手從荷包裏摸出一兩銀子遞給了夥計,夥計陪笑收下,點頭哈腰地走了。

沫兒無辜被冤,氣的眼睛都紅了,指著青衫女子大聲道:“明明是你打碎的!”

綠衣女子年齡看上去稍大一些,圓臉杏眼,舉止端莊,過來挽住青衫女子的手臂,沉聲道:“紅袖,怎麽啦?”

青衫女子紅袖表情變得委屈,眼裏閃著淚光,低下頭道:“就算我打碎的吧。”

綠衣女子拍了拍綠衫女子的肩膀以示安慰,見沫兒滿臉怒容,淡然一笑道:“不值當的事兒。就算我們的吧。”嬌聲叫道:“小二,把剛才這位姑娘的銀子退了,記在我的賬上。”

沫兒怒道:“什麽叫‘就算’?明明‘就是’!”婉娘一把拉過沫兒,解嘲地笑道:“多大點兒事兒!多謝姑娘了。”朝兩位女子點點頭,拉了沫兒走到另一側角落。

沫兒百口莫辯,扭頭見那個紅袖還一臉委屈,更是怒極,用力甩開手,朝婉娘大發雷霆。婉娘按住他的肩頭,靜靜道:“誰打碎的,有什麽要緊?”

沫兒一愣。婉娘道:“有些事情,沒必要糾纏。心裏知道就好。”婉娘說完,又走去看那些口脂。

沫兒垂頭沉默了片刻,嘟囔道:“話是如此說,我心裏不痛快。”

不料剛才那兩個女子也過來看口脂。青衫女子看了看尚滿臉怒氣的沫兒,眼底透出得意之色,一看見婉娘,轉而換上了天真爛漫的笑容。沫兒哼了一聲,扭頭走到婉娘另一側。

綠衣女子打開一盒青瓷口脂,道:“紅袖,這個是新進的口脂,你看怎麽樣?”

叫紅袖的青衫女子認真地嗅了一嗅,熱切道:“真不錯!顏色嬌而不艷,我看配阿蘿姐姐的粉面正合適!朱公子要是看了肯定喜歡。”綠衣女子阿蘿臉兒一紅,看了看四周,嬌嗔道:“滿嘴胡說!”

紅袖低聲笑道:“我看朱公子對你動心的很呢,要不要我去牽個線?”

阿蘿滿面潮紅,伸手去撕她的臉。

婉娘逛了一圈出來,一件香粉也沒買。三人去南市買了些臘肉、點心和紅棗木耳等幹貨,中午在街上隨便吃了,下午又去了北市。婉娘學的倒快,果然去購進了些同香雲閣差不多的青瓷、白瓷瓶子和錦緞木盒,還專門挑了些別致的,樣子如梅花、蘋果、桃子等的。這些材質的東西比玉做的要便宜的多,如此一算,竟然省下了一大筆銀兩。

沫兒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便死活纏著要婉娘帶他們去吃全羊宴。

全羊宴在正對著南市的思順坊,同修善坊一街之隔,為一個突厥人所開。他家的羊肉做法同中原迥異,采用整只羊烹飪,再用羊的不同部位做成不同風味的菜肴,外皮酥脆,肉質鮮美,在神都久負盛名。因他家都是整只羊售賣,三四個人吃不完,婉娘以浪費為名,總不帶沫兒文清來吃。今日被纏得無法,只好答應,自己和沫兒先去訂座,文清趕著馬車去接黃三。

今日天色尚早,一半座位還空著,但雅間已經被預定完了,二人在大堂裏面找了座位坐下。

一個高鼻大胡子酒保過來,操著一口熟練的官話,道:“請二位客官先去後堂挑一只羊。”他家的羊肉都是現挑現殺的,為的是新鮮。

婉娘看附近桌上端上來的各色羊肉,足夠十個人吃,探詢道:“酒保,能不能要半只?我們只有四個人。”

酒保滿臉笑容道:“姑娘好運氣!剛才來了位年輕公子,他們也是三四個人,正好可以和姑娘分食一只羊。”說著朝對面一指。

對面桌上,坐著位年輕公子,著一件米色撚金暗紋絲綢長袍,頭上簡單地束了一個發冠,長得眉清目秀,書卷氣甚濃。旁邊站著一個書童摸樣的小廝,正伸頭往窗外看,似在等人。

婉娘笑道:“那敢情好!”可巧文清和黃三來了,四人一邊聊天一邊等著上菜。

全羊宴共有二十幾道菜,全部采用羊肉制成,只是制作要花些功夫。講究的食客通常要提前半日預訂,看著活羊宰殺,再一樣一樣地做了來;婉娘圖省事,就用了人家現成做好的。不大一會兒,菜便上來了。先是涼拌羊舌、五香羊片、孜然羊排和羊皮皮凍四個下酒的涼菜,然後是手扒羊頭、蔥爆羊腰、紅燜羊腩、燒烤羊腿,中間搭配羊雜湯、金絲燒餅和精致茶點,配上店家送的開胃小菜,只吃得文清沫兒滿頭大汗,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