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美人霜(第6/12頁)

這日早上,婉娘拿了一封信道:“沫兒,你和文清趕上馬車,去田府送個信,就候在田府外面,一定要親自交到田公子手裏。田公子收到信後,你們要趕快趕回來。”

沫兒一聽可以出去玩,自然很高興,帶了自己的十文錢,和文清每人買了兩個月餅,趕著車吃著餅興高采烈的就去了。

事有湊巧,剛到田府門口沒多久,就看到田公子從府裏出來了。沫兒和文清將信交給田公子,便趕車回來。

剛到聞香榭門口,就見婉娘已經收拾的齊齊整整站在門口等著,道:“文清不用卸車了,我們去龔老先生的義塾。”

沫兒心想,剛才肯定是以龔小姐的名義給田公子寫信,嘲笑道:“婉娘,你改行做媒婆了?”

婉娘不但不生氣,反而得意地道:“怎麽樣?你是不是也發現我有這個潛質?如果有一天聞香榭開不下去了,我就去給人說媒拉纖兒。嗯,一定也可以賺不少錢。”

沫兒徹底無語,哂道:“真是沒臉沒皮。”

到了義塾,一幫小童正哇啦哇啦地讀書。見婉娘過來,龔老先生走了出來道:“這位小娘子可是還要討水喝?”卻比前日消瘦憔悴好多。

婉娘笑道:“老先生叫我婉娘即可。上次見到龔小姐,與龔小姐一見如故,今天正好路過,想和龔小姐敘敘。”

龔老先生頓時臉色沉重,嘆道:“只怕……不行。”

婉娘奇道:“龔小姐怎麽了?我見她見識不俗,不是那種扭捏作態之人。”

龔老先生臉現悲痛憂慮之色,長嘆道:“小女……得了怪病,醫治不好,只怕不肯見你。”

婉娘鄭重道:“如此小女子更要見一見了,我制作香粉多年,初通醫理,且深敬小姐為人,還是煩請老先生恩準。”

龔老先生見婉娘神色真誠,遲疑了一下,道:“那好吧。”回頭交代一個年紀大的童子帶著其他小童讀文章,自己帶了婉娘三人來到義塾對面的一個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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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不大,正中鋪了碎石小路,兩邊種了青菜;三間茅屋,一間灶房,灶房前種了一棵高大挺直的梧桐樹,樹下擺著石桌石凳。院子雖然簡陋,看著倒也幹凈舒適。

龔老先生走到西廂房,輕輕敲了門叫道:“娜兒!娜兒!”

屋裏咳嗽了一聲,弱弱地說道:“爹,你回來做什麽?那些孩子調皮得很,小心他們偷偷溜出去摸魚兒出事。你回去吧,我沒事。”

婉娘輕輕道:“龔老先生如果信得過婉娘,您就回去吧,我和龔小姐聊幾句就走。”

青娜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便問道:“誰在外面?”

婉娘擺手讓龔老先生回義塾,自己輕輕笑道:“龔小姐,我是聞香榭的婉娘,經過此處,順便來看看小姐的香粉好不好用。”

青娜也不開門,只說:“很好用的。姐姐請回去吧,我如今生病,唯恐傳染了人,不便見客。”

婉娘道:“我經營香粉多年,也粗通醫理,不如龔小姐打開門,讓婉娘看看如何?”

青娜哽咽道:“不用了,免得驚嚇到了姐姐。我已經看過郎中了,不管用。”

無論婉娘怎麽說,青娜就是不開門。沫兒眼珠一轉,大聲叫道:“文清,龔小姐病了,我們趕緊去告訴田公子吧。”

房門嘩啦一聲開了,青娜急急道:“不,不,不要告訴田公子!”

龔青娜面皮青腫,雙眉脫落,口鼻歪斜,一張臉上猶如被毒蟲叮了一般,坑坑窪窪布滿了發紅發炎的小包塊,有些還往外流著膿水——除了眼睛還保留以前的純凈和高傲,其他的地方,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青娜看了看他們驚懼的眼神,淡淡笑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見人,我是怕嚇到人了。”

婉娘關切道:“龔小姐既然去看了郎中,郎中怎麽說?”

青娜道:“郎中說這是急症,無藥可醫,只能等它自己好。”說罷垂頭不語。她本來眉清目秀,突然變得如夜叉一般,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但仍然能保持這種處事不驚的態度,確實令人可敬可嘆。

婉娘、文清、沫兒都不知該說些什麽,一時間空氣似乎凝滯了起來。

婉娘看看屋外,正要說話,只聽院落的大門“哐”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個焦急的聲音道:“娜兒!娜兒!你怎麽了?”

青娜飛快起身,似乎想關門,那人已經闖進來了——正是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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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公子一看青娜成了這個樣子,似乎有些沒認出來,呆了一呆,上前抱住青娜的肩頭,心疼道:“你病了怎麽不早和我說?你的臉怎麽了?我帶你去看禦醫。”說著也不管婉娘他們在場,一把拉住青娜的手就往外走。

青娜冷然道:“我不要你管!”一把甩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