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腐雲香(第3/5頁)

沫兒生硬硬地回道:“沫兒!方沫!”

婉娘看著沫兒一臉別扭的樣子,掩口笑道:“太好了!有了沫兒,這聞香榭就有趣了!”然後指著蹲在地上的男子對沫兒道:“沫兒,這位黃三哥,以後你叫三哥就好了——文清,你可是哥哥了,以後要讓著沫兒啦。”

說著拍了拍男子的肩頭,男子擡起頭來,婉娘指指沫兒,雙手比劃著,看意思是告訴他來了個沫兒。那男子看了一眼沫兒,面無表情依舊幹活——原來竟是個聾啞人。文清卻在旁邊連連點頭。

沫兒惦記著王掌櫃,吃了幾口粥就連聲催促。婉娘卻不著急,慢悠悠吃了多時,上了樓好久才下來:身著青色寬袖羅紗裙,翠綠的長披帛,略施粉黛,雲鬢高挽,頭上隨意插了一件碧玉簪,頸中帶了一串珠子,個個有手指大小,散發出隱隱的光暈,愈發映得她面如桃花,端莊大氣,與往日形象大為不同。

出了聞香榭,已有一輛華麗的馬車等在門口。婉娘乘車,文清趕車,沫兒則扮作侍從坐在文清旁邊。

到了麻花店口,已經日上三竿了。店面不大,卻很整潔,整個店裏都彌漫著濃郁的麻花香味。但是不見王掌櫃,只有一個小夥計在整理櫃台。沫兒頓時有些慌了,不住探頭張望。

文清走進麻花店,高聲道:“掌櫃的在嗎?”

婉娘扶了沫兒,目不斜視徑自走進店中,傲然往椅子上一坐。文清方道:“叫你們掌櫃的來。我家夫人有事問他。”然後和沫兒站在婉娘身後。

夥計一看來者不善,慌忙斟了杯茶來,賠笑道:“我家掌櫃的今天有事不在,要到下午才能回來,夫人所為何事?不妨告訴小的?”

婉娘臉色一沉,小夥計彎腰賠笑道:“要不您留張名帖,讓我家掌櫃的一回來就去拜訪您如何?”

婉娘冷然道:“我不管他有何事,限你半個時辰內將他叫回來——如若不然,”冷哼幾聲,“你信不信我把這個店子拆了?”

小夥計思量,莫非掌櫃的得罪什麽達官貴人了?心下惴惴。小心翼翼道:“那我就叫去,只是這店……”眼下之意要關了店門。

婉娘一擺手,文清“啪”地拍出一個金錠兒放在桌面上。小夥計點頭哈腰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您老先坐著。”說罷,飛快地去了。

見那夥計走遠,婉娘起身,從懷裏摸出一片金黃色的東西來,巴掌大小,呈透明狀,瑩潤如玉。沫兒奇道:“這是什麽東西?”

婉娘微笑不語,遞給文清:“去把它貼在牌匾中間。”

文清看著笨笨的,手腳竟然麻利得很,連梯子、凳子也不用,對準“上店街麻花”的“街”字,將那金黃色的物什直拋了過去。那東西一碰到牌匾,便隱入不見,牌匾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婉娘又從袖裏拿出一個白玉小瓶遞給沫兒,道:“把這個拿好。如今是辰時末,等到了午時,看我示意,想辦法將瓶子裏的東西塗在他的太陽穴上。”

沫兒打開瓶塞,用力一嗅道:“是什麽好東西?”哪知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幾乎把他給熏死,慌忙又蓋上了。

婉娘笑道:“你再胡亂試東西,我可不管你了,後果自負。”

過了良久,在門口張望的文清叫道:“來了!”果見王掌櫃穿著一件嶄新的長袍,一溜小跑兒過來了。在門口抹了把汗,才滿臉笑著進來。

沫兒心虛,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

王掌櫃自思一向謹慎,從未缺斤短兩,做奸耍滑,何處得罪了這位夫人了?今日侄子成親,午時要拜堂,可千萬不能誤了時辰了——見婉娘冰冷著臉兒坐在椅子上,便拱手笑道:“請問夫人,這麽著急叫小的,所為何事?”

婉娘並不看他,拿起茶碗玩弄良久,方才道:“把所有的麻花包了送到我府上。”

王掌櫃長出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指揮夥計:“快,趕緊。碎的放一邊。”足足有十幾大包,兩人忙了良久,方才整理好。夥計拿了文清給的名帖送貨去了。

眼看時辰不早,王掌櫃臉現焦急之色,躬身道:“夫人還要些什麽?”

婉娘慢悠悠道:“你這個店不要開了,我要了。”文清把一個沉甸甸的包裹放在台面上。

王掌櫃一張圓臉霎時變得蒼白,但笑意卻一點兒不減,小心翼翼道:“夫人,這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指著這個養家呢。”

婉娘看看店外,隨意地說道:“午時到了。”

〔四〕

沫兒猶如沒聽到一般,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原本纏繞在王掌櫃身上的黑氣,一大部分被隔在了窗外。

婉娘回身道:“沫兒,你說我們把這個麻花店連夥計掌櫃一起買下來可好?”黑氣一次次匯集,一次次被擋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