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會面(第4/10頁)

看到伊力斯坦的第一眼,她就有了很好的印象。伊力斯坦那時還正處在力量的巔峰。即使在他中年的外表下,他看起來依舊英俊、強壯,就像古老的傳說中,曾經和偉大的騎士修瑪同赴戰場的牧師。克麗珊娜在那天傍晚發現了自己對他的尊敬。最後她跪在他面前,感動地流下興奮的眼淚,她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

他所帶來的信息是諸神並沒有放棄人們,是人們舍棄了神明,用驕傲的態度去要求修瑪謙卑祈求才能得來的成果。第二天,克麗珊娜離開了家,離開了雙親、仆人、財富和她的未婚夫,住進了那矮小、冰冷的房子裏。伊力斯坦計劃以這座房子為基地,在帕蘭薩斯城興建一座雄偉的神殿。

兩年後的現在,克麗珊娜已經是帕拉丁的傳道人,是少數被選中、能夠帶領教會在這段草創時期蓬勃發展的精英。教會能夠擁有這些年輕的新血是十分幸運的。伊力斯坦過去幾乎用盡了一切生命來發展這個教會。現在,似乎他所崇敬的神明就快要將他召回到他們身邊。當那一刻來臨時,許多人相信克麗珊娜會理所當然地繼承他的遺志。

克麗珊娜非常確定自己已經準備好領導教會,但是這樣夠嗎?正如同她告訴阿斯特紐斯的一樣,這個年輕的傳道人一直覺得自己注定要為整個世界做出貢獻。在戰爭結束後的現在,每天領導教會的日常生活,看來似乎太過平凡無聊。她每天都祈禱帕拉丁能夠給她艱難的任務。為了服侍所敬愛的神,她發誓願意犧牲一切,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然後她得到了答案。

現在,她靜靜地等待著,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克制自己的期待。即使是面對這個傳說中克萊恩最邪惡、力量最強大的男人,她也並不害怕。如果她的教養允許的話,她甚至會對他露出輕蔑的笑容。有什麽樣的邪惡能夠承受她信仰之劍的力量?什麽樣的邪惡能夠穿透她閃耀的盔甲?

克麗珊娜感覺自己像是披掛著愛人獻上的鮮花、趕赴決鬥的騎士,她知道自己有了這樣的真愛,根本不可能在即將來臨的決戰中落敗。她堅定地看著大門,等待著這場決鬥的第一擊。當門終於打開時,她原本一直冷靜地交疊在膝上的雙手,興奮地彼此互握。

貝傳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投向阿斯特紐斯,後者像石柱一般坐在靠近爐火、堅硬且不舒服的椅子上。

“法師雷斯林·馬哲理求見。”貝傳提到那個名字時,聲音有些沙啞。也許他是回想起了上次提及這個訪客時的情景——當時雷斯林奄奄一息,在大圖書館門前的階梯上不停地嘔血。阿斯特紐斯對貝傳的自制力皺起了雙眉,後者以穿著袍子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逃離了現場。

克麗珊娜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一開始她什麽都沒看到,只見走廊上有一個陰影,仿佛黑夜選擇以這樣的形象出現。那片黑暗停在門口。

“進來,老朋友。”阿斯特紐斯用深沉、毫無起伏的語調說。

陰影被溫暖的微光照亮了。火光照在那柔軟的黑色天鵝絨袍上,又照到天鵝絨兜帽上繡著的銀色符文,映射出細碎的閃光來。陰影變成了一個形體,天鵝絨的袍子將這人的身體徹底遮住。有那麽短短的片刻,這形體和人體的相似之處只有那只抓著木杖、如同骷髏般瘦削的手。木杖上面有一顆水晶球,嵌在一個雕刻出來的龍爪中。

當這個身影走進房間的時候,克麗珊娜感覺到失望的寒意籠罩著她。她要帕拉丁給她的是一些困難的任務!和這人作戰能夠征服什麽可怕的邪惡?現在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她眼前是一個虛弱、瘦削的男子,身形有些佝僂,倚著木杖,仿佛沒有它就走不動一樣。她知道他的年紀,他現在大概是二十八歲。但是他走路的步伐緩慢、小心,甚至有些遲鈍,像是九十歲的老人。

征服這個虛弱的家夥對我的信仰算是什麽考驗?克麗珊娜難過地要求帕拉丁回答。我不需要和他搏鬥,他正被自己體內的邪惡所吞噬!

雷斯林面對阿斯特紐斯,背對著克麗珊娜,褪下黑色的兜帽。

“永生不死者,我再度向您致意。”他柔聲對阿斯特紐斯說。

“您好,雷斯林·馬哲理。”阿斯特紐斯一動不動地說。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嘲諷,仿佛和這個年輕的法師彼此間分享著什麽共同的笑話。阿斯特紐斯做了個手勢。“請容我介紹,這位是塔林納斯家族的克麗珊娜。”

雷斯林轉過身。

克麗珊娜吃了一驚,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說不出話來,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沒有辦法呼吸。尖銳、劇烈的疼痛刺進她的指尖,一陣寒意傳遍全身。她不由自主地縮回椅子中,指甲深深陷進麻木的肌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