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它用和她那龐大的身軀極不相稱的速度調轉過頭,面對即將到來的殺戮者。裂蹄牛是被掠食的野獸,但這並不等於他們不會反抗,更不等於他們不危險。這頭母牛毫無畏懼地等待著獵人們,裂瓣的蹄子踢起積雪,一股股白汽從它的鼻孔噴出——就像這些獸人一樣,它也是一名戰士。很明顯,它已經決心要幹掉幾個獸人和幾頭狼——越多越好。

杜隆坦露出笑容。這是一個值得與之一戰的獵物!獵殺不會反抗的野獸沒有榮譽感可言,只能說是情勢所需。他很高興這頭裂蹄牛充滿勇氣的選擇。狩獵隊的其他成員也都看出了裂蹄牛的鬥志,他們的呼喊聲立刻因為興奮而變得更加響亮。母牛噴著氣,低下頭亮出生有兩根鋒利重角的頭,徑直向加拉德沖了過來。

獸人酋長和他的狼仿佛融為一體,迅捷躍出裂蹄牛沖鋒的路線,並讓加拉德有足夠的時間擲出雷擊。長矛插進了巨獸的肋側。寒冰也撲上去發動攻擊。當他和其他白狼向裂蹄牛的喉嚨縱躍的時候,加拉德、杜隆坦、奧格瑞姆、蓋亞安和狩獵隊的其他成員紛紛射出長矛利箭,同時向裂蹄牛發出挑戰的呐喊。

雪地變成了狂暴的戰場,震耳的狼嚎聲,牛嗥聲,還有戰吼聲交織在一起。白狼們往復馳驟,利齒撕扯著牛皮,狼背上的騎手也努力靠近獵物,發動攻擊。第一次狩獵的記憶閃過杜隆坦的腦海,他在每一次狩獵中都會想起那一次經歷。他催趕座狼,想要沖到最前線。自從那一次循著血跡在雪原中的長途追獵以後,杜隆坦就一直在努力成為獵場上結束獵物生命的那個人——盡早結束沒有必要的折磨。他並不在意讓其他人在白熱的戰鬥中親眼見證他發動必殺一擊,贏得最終的榮耀。他要做的只是完成那一擊。

他在白色的狼群和身穿毛皮的族人擦肩而過,血腥氣和動物皮革的臭氣混合在一起,讓他有些頭暈。突然間,他找到了一個缺口。杜隆坦打起精神,抓緊長矛,將注意力集中在他唯一的目標上。現在他能看到的只有母牛左前腿後面的一個點。裂蹄牛非常巨大,他們的心臟也很大。

他的長矛擊中了目標,巨獸顫抖著,耀眼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身側。杜隆坦的攻擊迅捷有力。盡管裂蹄牛又掙紮了一段時間,但最終,它還是轟然倒地。

人群發出震天的歡呼,刺激著杜隆坦的耳鼓。他露出微笑,急促地喘息著。今晚,他們會有充足的食物填飽肚子了。

狩獵隊的人數總是會超過捕殺野獸所需。他們享受狩獵的快感——追蹤、戰鬥、獵殺的預約之感,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有更多的人來屠宰分割獵物,將他們的收獲帶回村子。從加拉德到團隊中最年輕的成員,每一個人都要參加這個工作。正在忙碌的杜隆坦站起身,他的手直到胳膊都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絲動靜,這讓他皺起眉,開始向遠處眺望。

“父親!”他大喊,“有騎手!”

他的喊聲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大家在交換著憂慮的眼神,但他們都知道,現在不是胡言亂語的時候。騎手從不會追趕狩獵隊,因為這樣可能會嚇跑獵物,除非是狩獵隊已經離開太久,家中的人開始擔心他們的安全。而只有一名騎手孤身前來就意味著加拉德需要立刻返回村莊了——這很可能是壞消息。

加拉德無聲地看了一眼蓋亞安,然後站起身,等待騎手到來。來的是庫爾戈納爾,一位白發如雪的年長獸人。他從狼背上跳下來,向酋長致敬——將他的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胸膛上。

他的報告沒有半句廢話:“偉大的酋長,一個獸人打著談判的旗子來找您。”

加拉德褐色的眉毛擰在一起。“談判?”這個詞在他的話語中顯得有些古怪,聲音裏也顯露出困惑。

“什麽是‘談判’?”奧格瑞姆是氏族中最高大的獸人之一,但他完全可以在行動中不發出半點聲音。杜隆坦全神貫注地聽著老獸人和父親的對話,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朋友已經來到身邊。

“談判,意思就是……”杜隆坦搜腸刮肚地尋找著合適的說辭。對獸人來說,這個詞實在是太奇怪了,“陌生人來找我們,只是為了說話。他是和平的。”

“什麽?”奧格瑞姆似乎覺得這甚至有些滑稽,他帶著兩顆大獠牙的下顎微微張開,“這一定是某種騙局。獸人不會談判。”

杜隆坦沒有回答。他看到母親蓋亞安走到父親身邊,低聲對父親說了幾句話。和德雷克塔爾一樣,蓋亞安也是一位薩滿,而且她在氏族中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職責——薪火傳承者。霜狼獸人世代相傳的古老卷軸都要由她來照管,氏族的古老傳統和儀式都是因為她才能夠得到完好的繼承。如果有外來的獸人舉著“談判”的旗子出現,那麽知道該如何正確回應的就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