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啞舍·越王劍(第4/8頁)

X射線照片、金相分析、熒光能譜儀衍射……館長小心翼翼地做著各種測試,越是看著那些分析出來的精確數據,他便越是心驚——因為無論怎麽分析,都證明這把劍,的的確確是兩千多年前制造的!

這怎麽可能?

館長是不是相信面前精密儀器的檢測結果,而不是相信這種一級國家文物,那個老板居然五十塊錢就賣了!

這……開什麽玩笑?

館長拿起越王劍,伸出手去摩挲上面精美的花紋。一個不留神,手指被鋒利的劍刃劃破,血珠順著泛著青光的劍刃緩緩滑下,竟也有種說不出來的美,讓人移不開眼。

館長雖然受了傷,卻仍舍不得放下寶劍。這把青銅劍不知有多少年沒有飲過人的鮮血了,此時此景看上去,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時,他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學生的話:“老板給我這東西時,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不能讓它沾上人血。”

館長顯示嗤之以鼻,突然間又變得非常氣憤。

青銅劍的收藏保養何其復雜,那個老板居然就只叮囑了這一句!

獨自在鑒定室欣賞了許久,看著墻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九點,館長就算是在舍不得,也不得不將這把越王劍重新收回錦匣。在鑒定室隔壁,就有一間暫時的文物存放室。

館長慎重地把這個錦匣放進了保險櫃,一邊在心裏盤算著,等明天,他要請幾個專家再來鑒定鑒定,等一切確認了之後,再向媒體公布這個消息。

一定會引起巨大的轟動,也肯定會有多方質疑的聲音。湖北的那把越王劍沒有人會懷疑真假,是因為它是確確實實地出土文物,而他得來的這把劍……這把劍的來歷,他可要先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麽說。

館長知道那個人的古董店是絕對不能暴露的,雖然現在是他的兒子在看店,本人遠在埃及。但若激怒了他,弄不好他會直接關店走人,那時候那滿店的珍稀古董,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現世了。館長關好鑒定室的門,本該直接回家的他,忍不住方向一轉,朝博物館的展廳走去。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博物館五點就關門了,工作人員五點半也都全部下班回家了,留在博物館裏的只有保安人員。可就算是值夜的保安,現在也不似以前那樣會拿著手電筒每層每層地巡查,因為安置在博物館各個角落裏的高科技攝像頭會忠實地記錄下一切,保安只需要坐在監控室,時刻注意監控畫面即可。

而這個博物館采用的,均是國內最先進的技術,每個文物存放的鋼化玻璃展台裏,還都裝配上自動感應燈,本來玻璃展台內都是微弱的燈光,只要有人朝展台靠近,就會自動亮起來。

館長沿著參觀的路線,慢慢地一邊走一邊思考著。隨著他的走動,他身邊的玻璃展台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來,又隨著他的離去,一個接一個暗了下去。

在漆黑空曠的博物館中,死一般的寂靜,館長只能聽見自己的拐杖敲擊在大理石地面的噠噠聲。

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喜歡孤身在夜晚的博物館呆著,但是對於館長來說,這是他最享受的一刻。

博物館很大,館長卻對每個展廳每個展品都了如指掌,他用慈愛的目光看著玻璃展台內的一個個文物,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等他從一樓走到二樓瓷器展廳時,他的心裏已經想好了如何對外宣布那把越王劍的來歷,滿腔心思更是轉到啞舍的那些古董身上,想著怎麽一個個把它們全弄到博物館,甚至都開始考慮那個宋青白釉瓷盤擺放在哪裏了。

館長的心願很大,從迷上古董的那天起,他就如饑似渴地手機這些凝聚著前人文化生命的古董。他自己喜歡,更想讓別人也喜歡。

所以每每看到殘破的古董時,都會心痛不已。

如今這些古董,真是碎了一個,就少了一個了。

館長在瓷器展廳中央的一個元青花瓷罐面前停了下來,這個瓷罐體積很大,甚至能裝得下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能完整地保存下來已是不易,雖然在罐口有一個明顯的缺口,但仍不減損它昂貴的價值。要知現在存世的元青花只有四百余件,如此大的瓷罐,更是少見。

這個瓷罐,就是當年,他和那個人相遇時得到的……如此的美麗,就算當日在那個墓中,他為了保住瓷罐中了古墓中的機關,右腿從此行走不便,也沒有一絲遺憾。

想到這,館長忍不住伸手去碰觸那在燈光下猶若白玉的瓷釉,但左手卻率先碰到了一層玻璃。

他回過神,這才知道自己又忘了這個瓷罐已經不是擺在他的家裏,而是被玻璃罩隔離,擺放在博物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