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啞舍·越王劍(第2/8頁)

所謂“秘色瓷”,從前人們提到它,都沿用宋代文獻,說這種瓷器是五代十國時,位於杭州的錢氏吳越國專為宮廷燒造的,臣庶不得使用。至於它的釉色,也像它的名字一樣,秘而不宣,後人只能從詩文裏領略它非同一般的風姿。直到八十年代,陜西扶風法門寺寶塔出土的一批秘色瓷碗碟,才讓世人知曉真正的秘色瓷是何物。

而此刻在他手中的,竟是極品的越窯青瓷。

館長只覺得喉嚨有些幹渴。

他並不覺得這類絕對屬於國家級的古董出現在這家古董店有什麽奇怪。就他對那人的了解,就算這家店內還有著更多的珍貴古董也不稀奇。

因為是那個人的店。

老板有趣地看著館長千變萬化的臉色,重新坐了下來。他從紅泯小碳爐上拿下燒開的水,沖了兩碗龍井茶,靜靜地放在各自面前。

館長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沉著臉把瓷枕放了下來。他端起茶碗,聞了一下香濃的茶香,好不容易把視線從那個瓷枕上轉移過來,就發現自己手中的杯子竟是鬥彩鈴鐺杯!館長差一點就要不顧一切把杯子翻過來看看後面的落款了。但茶水太燙,他只好哆哆嗦嗦地舉高杯子,擡頭向上看去。

果然!是成化年間的鬥彩瓷!

天啊!他莫不是在做夢?否則怎麽可能用這種只能躺在博物館玻璃櫃裏供人觀賞的杯子在喝茶?

館長憋紅了臉,勉強拿穩杯子,重新放在櫃台上。有些茶水撒了出來,但是他卻不知道燙手,他甚至都不敢四處觀看,只是低頭思考著。

“只不過是個杯子而已。”老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到嘴邊愜意地吹了一下茶沫,悠然地淺呷了一口。

“不!它不只是個杯子!”館長突然間大發脾氣,橫眉瞪叱道:“小子!你明白什麽?這個杯子,在成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凝結了那個時代的生活和精神!在它的身上,還延續著一個時代的風華和生命!它是有生命的!”

館長的脾氣一直非常好,當然,這是指他這些年來。在他年輕的時候,脾氣相當暴躁。在沉浸研究古董之後,這種暴躁的脾氣才慢慢沉浸下來。只是今晚踏進這個古董店不到十分鐘,他忽然無法控制起自己的脾氣來。

就像個火藥桶,只有一點點火苗,就把他點燃了。

“是的,它們都是有生命的。”年輕的老板像是並不在意自己被人指著頭怒罵一般,其實他還挺懷念館長這暴躁的脾氣,當年還真沒少見識他這種當頭怒罵,“很好,你能領會到這點,很好。”

館長愣在當場,他這個年紀,已經很少有人用這種說教的語氣和他說話。所以冷不丁聽到,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從這麽年輕的小子嘴裏。

老板慢悠悠地喝完了杯子裏的茶,用盆子倒扣在小炭爐上,熄滅了裏面的炭火,“對不起,想要看古董的話,請改天吧,今天我要關店了”

館長一點都不理會老板送客的意思,嚴肅地說道:“小子,你店裏的這些古董,不值得放在這陰暗的地方落灰。”

老板挑了挑眉,並沒有說話。他站起身,把櫃台上的青瓷枕擦了擦,小心地放回了錦盒內。“他們應該在博物館裏,供世人觀賞!讓他們知道我們祖先的文明有多麽瑰麗!”老板用著非常具有煽動性的語氣鼓動著,“你應該把他們都捐給國家,這才是這些古董最終的歸宿!”

老板笑了笑,還是沒有說話,抱著錦盒轉入內室。

館長皺了皺眉頭,語氣重了三分道:“既然你不肯捐,那折合一下市值,我去申請國家和省市的文物基金,或者我自己也有一些積蓄……”館長的話音突然低了下去,因為他這時才注意到店內古董架上擺放的各種古董。就這麽一瞥,眼神還不是特別好的他,就已經看到了宋青白釉盤子和疑似明朝宣德年間的祭紅盤。

館長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點不好,不敢再多看,怕自己再受到驚嚇,但是眼睛卻忍不住四處瞄來瞄去。

長信宮燈昏暗的燈火下,館長竟然連呼吸都放輕了起來。生怕因為自己呼吸大力了一點,就會吹破了這裏易碎的古董。

老板這時已經把瓷枕放好了,幽幽地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揚起笑容道:“對不起,我沒興趣,館長請回吧。”

館長頓時怒了!這個年輕人到底知不知道?這裏的古董很多都算得上是國家級文物!文物是禁止買賣流通的,他只要鑒定一下,申報上去,就可以把他按照買賣文物罪抓起來!館長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惱怒的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