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7頁)

  傷口的血是止住了,可是左手也已經沾滿了鮮血。他沒好意思再去叫小雪,心想:若是小雪見自己手上滿是血,說不定會想些什麽呢。便走出後門。後門有口大缸,是接天落水的,邊上還有個瓢,原本就是給人洗東西用。他舀了半瓢水,將手上的血跡沖掉了,擦了擦,卻見傷口已經縮成了一線,也完全不痛了,也有點得意,心想:這樣子,傷口到底算不算“立愈”?應該算的,都不流血了。這樣一想,更是得意洋洋,暗道:怪不得師父說我的功力當真不淺呢,我自己還不知道。

  因為這療傷咒見效,陳靖仇已是躍躍欲試。現在天色還沒有全黑,小雪也在店裏忙著,小朔準仍在村裏玩,若是能把小朔的腳治好,小雪一定會又意外,又高興,他仿佛看到了小雪朝自己千恩萬謝的樣子了。他是個說做就做的人,便出了客棧,往村裏走去。

  剛一進村,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號哭,一群人圍在一起。陳靖仇一驚,心道:小朔難道這回受了重傷?連忙過去一看。到了近前,卻沒發現小朔的影子,那些人是圍在一家人跟前。這家人門前懸了個葫蘆,匾額上還寫著“回春堂”三字,原來是個醫館,哭聲是從裏面傳出來的,有個男人正大聲道:“秦大夫,這是村裏早就說定的,聽天由命,你也別太難過了。”有個男人嘶啞地叫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啊,求求你們想個辦法,求河神老爺放過她吧!”這男人的聲音雖然難聽,但說來當真是痛不欲生,不忍卒聽。

  陳靖仇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向圍在門口的一個中年婦人道:“大嬸,這家人出什麽事了?”

  那婦人見是個臉生人,知道陳靖仇準是過路的客人,說道:“公子,您不是村裏人,所以不知道。明天不就是河神祭嗎?我們村裏年年說好,給河神老爺送一個年輕姑娘,每年都抽簽,抽到誰就是誰。今年抽到了秦大夫家,秦大夫臨時又變卦,不肯了。”

  陳靖仇先前在橋頭見那漢子如此怕法,只道村民只是敬畏河神,沒想到祭河神居然要用年輕女子,這不就是西門豹治鄴的故事嗎?他說:“秦大夫變卦了,那怎麽辦?”

  婦人道:“怎麽辦?還能怎麽辦?年年都這樣,抽到誰就怪誰命生得不好,還能怨誰?秦大夫不願,也由不得他。”

  這個秦大夫,當初對小雪說怕得罪河神,不給小朔治腳傷,現在厄運輪到了自己頭上,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想。陳靖仇雖然有點討厭這人,但聽他一個大男人哭得如此淒慘,妻子女兒也在嚶嚶哭泣,也有點不忍聽下去。師父雖然說過,藝成之前不要惹事,但師父還說過,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給小朔治好了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那河神是什麽貨色。

  他在村裏走了一圈,卻沒見小朔的影子,再回到那回春堂前,圍觀的人已散了,門也已經緊閉,想必秦大夫覺得再哭下去亦是無濟於事。陳靖仇只得回到客棧,賀老板倒還在櫃台後打著算盤,見陳靖仇進來,打了聲招呼:“公子,去逛了一圈啊?”

  陳靖仇道:“是啊。”他正要上樓,轉念又問道,“賀老板,月河村的河神是怎麽一回事啊?”

  賀老板停下了算盤,看了看陳靖仇,半晌才道:“你是看到秦大夫一家在哭吧?唉,作孽啊,秦大夫雖然刻薄了一點,可要他把女兒獻給河神,終究過分了點。”

  陳靖仇見賀老板嘮叨些沒緊要的事,打斷了他的話道:“這河神一直都要村裏獻女孩子嗎?”

  賀老板說:“是啊。古老相傳,有一年月河突泛大水,眼看村子裏就要被淹沒了,一個人都逃不掉,突然河面上出現了一個金甲巨神,自稱是新來上任的月河河神,將河水擋住,救了全村一命。村民感念河神救命,便在河洞修了座河神廟。誰知河神顯靈,說除三牲之外,還要每年獻一個女孩子,不然河水還會泛濫。往年還能去買個童女來獻祭,可誰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頭肉,總也有買不到的時候,村民就說好,萬一買不到,就在村子裏有女孩的人家抽簽,抽到誰就是誰。秦大夫也是刻薄了點,往年他還幸災樂禍,今年偏生抽到了他家。”

  陳靖仇聽得呆呆的,道:“河神要女孩子做什麽?”

  “是人祭吧。不是說,上古也有人祭嘛。”

  賀老板說完,又埋頭去打算盤去了。陳靖仇還想再問問,從門外突然沖進了一個拄著拐杖的孩子,一進門便哭道:“賀老板!賀老板!”賀老板擡頭一看,道:“小朔啊?你姐姐呢?”

  他就是小朔?陳靖仇看了看,只見小孩臉上已滿是眼淚鼻涕,撲到賀老板跟前,忽地跪下道:“賀老板,你救救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