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溫迪格

與小說家、編劇亞當·克裏斯多夫的對話

故事結束了,意猶未盡對不對?好消息是,故事的主人公米莉安·布萊克將在續集作品Mockingbird中回歸。在我們等待的這段時間,不妨把作者查克·溫迪格先生請到審訊椅上來,貼上電極片,調好電壓,準備好好審問一番。放心,作者說了,受審於他比泡澡還要舒坦。

(提問者為亞當·克裏斯多夫)

咱們從頭開始,《知更鳥女孩》(Blackbirds)的故事是從哪兒來的呢?

和所有作家獲得靈感的方式一樣:在堪薩斯州托皮卡市一家不存在的小郵局裏,我們收到了一個紅色的信封,然後用混合了眼淚和鮮血的酊劑打開了它。信封裏面裝的就是這個故事的靈感,就像一個等待喂食骨肉的幽靈。

開個玩笑。

像大多數故事一樣,《知更鳥女孩》並沒有特定的起源,它只是許多各種各樣的元素在某天晚上突然碰到了一起,然後靈光一閃,故事的雛形便誕生了。

首先要提到兩首歌,蝴蝶·鮑徹(Butterfly Boucher)的Another White Dash(《又一個破折號》)和Life Is Short(《人生苦短》)。在這裏我不方便留下歌詞,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上網搜索。兩首歌說的都是告別溫暖的沙發,外出旅行或流浪的事兒,在後一首歌中更感嘆了人生之短暫(反正我就是這麽理解的)。

其次是死亡。曾經有段時間,我人生中有數位親人相繼離世。我的祖父祖母,其中一人死於癌症,另一個則死於仿佛永無休止的中風。後來我姑媽也去世了,也是因為癌症,接著是我的父親,同樣是癌症。

死亡總能讓人感到孤獨無依。我們看不見死神,但他卻一個接一個地帶走了我們的親人。

患了癌症,就預示著死神正向你走來。而當你開始接受臨終關懷時,就意味著你的時間屈指可數了。

所以我就想,知道自己即將死去,這真是一件極恐怖的事。當然,好處並不是沒有,那就是它能讓你有所準備,讓你有時間和親人朋友告別,與敵人握手言和,不過它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它給了你一個可以預見的未來。試想,一個沒有前途的未來,該讓人如何面對呢?

但這樣的想法到了小說家的腦袋裏就成了上好的素材。如果一個人能夠真切地預見未來,能夠看到別人是怎麽死的,那他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所以我就寫了一個名為“可憐的米莉安”的大綱文件,說的是一個女孩兒僅僅憑借觸碰別人的皮膚就能預知別人是如何死去的。問題是,米莉安看得到死亡,但卻看不到所有的細節,而且她也似乎無力改變這一切。

然後我把這個故事梗概與我寫的另一個關於兩個殺手——弗蘭克和哈裏特——的故事梗概合二為一。那兩個殺手其實我只是隨便寫寫,我想看看把兩個個性反差巨大的殺手放在一起會有什麽效果,以此來鍛煉自己塑造人物形象的能力。不過後來發現,這些練習還是派上了用場。

因為從這裏開始,整個故事便在我的腦子裏擴散開來。米莉安的超能力,兩個窮兇極惡的殺手,隨後再穿插進其他的人物和事件。結果到最後時,故事的發展已經和我最初預想的完全不同,但整個故事的開端就是在這種看似古怪的匯合中實現的。

弗蘭克與哈裏特這兩個人物最初只是為了練手?你經常做這一類的練習性創作嗎?這對一個作家來說是不是非常重要?像這種已經收起來的素材,有多少後來證明是可用的?

我經常隨機做筆記。只要我腦子裏蹦出來某個人物形象或者故事創意,哪怕是一個題目,我都會立刻寫下來。你要問這樣做有沒有用?那肯定是有用的。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況且我神經大條,所以不能指望自己記住幾年前、幾周前甚至幾分鐘前想到的東西。你是誰?你怎麽跑到我的書裏來了?快報警。哈哈……

可惜讀者聽不到你的喊叫,溫迪格先生。遇到這種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能有撮小胡子可以摸一摸。

哦,不好意思。你瞧見了吧?我這腦袋不正常。不一定什麽時候就搭錯了神經。對了,摸胡子現在已經不流行了,現在流行一把將胡子扯下來,然後大喊大叫。回頭你可以試試。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瑣碎的筆記看起來一無是處,但卻已經不止一次地證明非常有效。我的許多短篇故事都是從這些隨機記錄的東西和其他一些看似無關的元素中拼湊整理出來的。

《知更鳥女孩》出彩的地方就在於人物性格的塑造,甚至包括那些次要人物。米莉安復雜多面的人格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作為男性作家,在創作一個女性主人公時會不會感受到特別的挑戰?有沒有哪些東西是你尤其希望涵蓋的,或者有沒有哪些東西是你刻意想要避免的?你是有意把故事的主人公設定為女性角色,還是因為故事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