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讓陽光咖啡館也見鬼去(第3/4頁)

“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個大屁股女侍者晃著一對兒顫巍巍的奶子走到他們桌邊,放下賬單。她的另一只手裏,拎著一個咖啡壺。

“什麽時候吃好了就叫我。”她的聲音似乎比蜜還甜,“另外您還要續杯嗎,親愛的?”

米莉安沒有吭聲,只是把杯子往女侍者近旁推了推,而後沖她微微一笑算是同意。當女侍者倒咖啡的時候,米莉安禮貌地用指尖輕輕點著對方的手背——

一輛本田兩廂車高速行駛在崎嶇的鄉間公路上。時間為兩年後的某個夏夜。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林間和草地上翩翩起舞。女侍者雙手緊握方向盤,目視前方。她的頭發長長了許多,蓬松的爆炸頭變成了短短的馬尾辮,盡管已經過了兩年,但這發式卻使她顯得更年輕了些。她看起來心情不錯,但臉上依稀帶有倦容,大概是剛從酒吧出來,或者是參加完派對,又或者剛剛與某個男人春風一度。收音機裏播放著肯尼·羅傑斯[2]的《賭徒》,聽到高興處,她也隨著唱了起來,“我遇到一個職業賭徒,因為太累都無法入睡……”汽車轉過一個彎道,發動機吱吱尖叫了幾聲。

女侍者的眼皮兒越發沉重起來。她使勁眨眨眼睛,努力趕跑困意,隨後又揉了揉,並打了個哈欠。

她的頭開始慢慢往下低,眼看就要打起了瞌睡。又過一個彎道時,她沒有及時降低車速,結果車子的後輪甩出了公路,在沙礫中連連打滑。女侍者突然清醒過來,大驚失色之余,她立刻猛打方向盤,車子終於顛簸著回到公路上,隨後她深吸一口氣,關掉了收音機,像狗一樣將腦袋伸到車窗外,以便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這根本沒用。五分鐘後,她的眼皮子又開始打架,困得對著方向盤直點頭。

車輪突然顛過一個坑,她猛然睜開眼睛。

車子已經駛到了一個丁字路口,路的盡頭是一棵粗大的橡樹。而本田車已經在女侍者不知不覺間飆到了驚人的速度。她急忙緊握方向盤,十指關節脹得煞白,與此同時,她也狠狠地踩下了刹車。輪胎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尾就像女侍者走路時左搖右晃的肥屁股一樣向一側甩去,整個車身橫著向那棵巨大的橡樹撞去……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離那棵該死的樹只有幾英寸。田野裏萬籟俱寂,唯有漸漸冷卻的汽車引擎發出突突突的聲音。

驚魂未定的女侍者似乎想哭,可是轉眼間又大笑起來。她還活著,多麽幸運。空氣暖融融的,誰也沒有看到她剛剛經歷的這生死一幕。她擦拭著眼角湧出的淚水,是尷尬?是欣喜?總而言之,她沒有看到從另一個方向駛來的汽車,直到雪亮的車頭燈劃破夜的黑暗。那是一輛滿載塗料的皮卡車。

她驚恐地擡起頭,看到了即將降臨的厄運。

女侍者慌忙去解安全帶,可惜手忙腳亂,一時竟無法解開。她繼而猛按喇叭,可是皮卡車無動於衷。

她想張口喊叫,可是還沒等大腦將信號傳送到嘴巴,那輛皮卡已經以每小時80英裏的速度撞上了她。車門凹陷,首當其沖遭到壓迫的是她的上半身,她的胸骨當即折斷。碎玻璃像下雨一般落在她向後仰去的頭上。空氣中震蕩著汽車的喇叭聲和金屬碰撞變形的巨響……

車禍的聲音似乎還在米莉安耳畔回響,她輕輕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說:“好了,謝謝。”

“不用客氣,親愛的。”

米莉安屏住了呼吸。

“怎麽樣?”阿什利迫切地問道,“是什麽結果?”

“我需要去趟洗手間。”

說完她站起身,擠過狹小擁擠的咖啡館。她的手無意中碰到了一個農夫的胳膊肘——

老農夫身穿一件肮臟破舊的白色T恤,頭上戴著一頂黃綠相間的美國約翰迪爾農用機械公司的帽子,可他開的卻是一輛久保田[3]牌的拖拉機(他們總說要“支持國貨”,可最後卻還是買了日貨)。老人的耳朵有點毛病,他忽然一陣頭暈眼花,一頭從行進中的拖拉機上栽了下來,落在剛剛翻過一遍的松軟的土上。他只是微微呻吟了一聲,可死神的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因為這是他第二遍翻土,拖拉機後面還拖著龐大的旋轉式翻土機,結果,翻土機直接從他身上犁了過去,彎曲鋒利的刀片將他的皮膚、肌肉乃至骨頭都攪得粉碎,連同鮮血一起埋在了新翻的泥土裏。

米莉安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她急忙縮回手,可一個紅頭發的小孩子卻在這個時候貼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小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手槍槍筒伸進嘴巴抵住上顎時,他嘗到了槍油的味道,而後,隨著一聲巨響,火熱的子彈鉆進了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