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斯原 第二十九關 其情何所始

  “這是哪裏?”

  “天上。”

  “天上?”川穹聽到這個答案吃了一驚,向下望時,果然自己身處高空之中。夜色裏隱約看到地面上沙塵滾滾,卻是有莘不破和姬慶節正與阿修羅侯鬥得厲害!

  川穹以前不是沒有到過高空,但每次都是坐著姐姐的白羽所幻化的芭蕉葉,而不像此刻這樣淩虛而立,腳下空蕩蕩一無所有。

  “是怎麽做到的?”川穹隱約感到藐姑射是營造了某類空間,然而一時還想不通其中的奧妙。

  藐姑射對川穹的詢問一點回答的興致都沒有,只是默默看著川穹的頭發。

  “他怎麽樣了?”

  “他?”川穹隨即想到藐姑射問的是誰了:“你是問季丹?”

  “除了他,這個世界還有誰值得我問起?”

  兩人相對沉默著。藐姑射道:“怎麽不說話?”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嗯,那……他是不是變了很多?”

  “變?”川穹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只見過他一次啊,他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以前?”藐姑射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傻傻的,愣愣的,嗯,身上有點臭。”

  “你們認識很久了?”

  “不久。”藐姑射說:“就像在昨天一樣。”

  “昨天……”

  “是啊,昨天……師父要殺我,我躲了起來。不管我躲到哪裏,師父總能找到我。後來煉把師父給攔住了,兩人吵了起來……”

  這幾句話裏川穹有好幾個地方聽不懂,忍不住問道:“你師父為什麽要殺你?煉又是誰?”

  藐姑射停了停,道:“我師父為什麽要殺我,我當時也不是很懂。煉……是給我頭發的那個男人。”

  川穹恍然大悟:“就是季丹的師父!”

  “對。”藐姑射道:“說到哪裏了?哦,師父和煉打了起來,弄得天翻地覆,師父竟然動用了宙空……”

  “宙空!”川穹驚呼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驚呼,然而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頭頂那根頭發卻不自主地跳了跳。

  藐姑射道:“你能發動宙空了?”

  川穹搖了搖頭。藐姑射道:“我想也沒那麽快。”

  “宙空是什麽?”

  “是個名字。這個名字其實是其他宗派的人給起的,後來我們自己聽多了,也就跟著說。其實沒多玄,就是造出一個空間通道,通向一個最黑暗的地方。”

  “那和我們經常用以空間挪移的玄空挪移法有什麽不同?”

  “沒什麽不同。”藐姑射道:“天地間的運作說到底是很簡單的,只不過天底下那些自詡聰明的傻瓜被種種假象給迷惑住了,這才造出一個個亂七八糟的名字來。宙空,其實原理和最基本的玄空挪移術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把那空間裂縫弄大一點、而通往的地方和別處有所不同罷了。”

  川穹道:“你剛才說的那個最黑暗的地方是不是很可怕?”

  “嗯。”藐姑射道:“那是一個至黑之地。沒有人能到那個地方去,也沒有人能參透其中的奧秘。”

  “你也沒去過麽?”

  “去了。”藐姑射道:“但只在邊緣外的邊緣呆了一陣就回來了。”

  “為什麽不進去?”

  藐姑射嘆了口氣,道:“我現在跟你講了,你也是不懂的。有機會的話,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去到那裏你就會發現,太一宗所追求的什麽超越時間的永恒全都是癡人說夢!天地何曾有永恒過?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要毀滅它也是反手之間而已。”

  川穹驚道:“毀滅這個世界?”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宙空?”

  “是啊,”藐姑射說:“我們把通向至黑之地的那道空間裂縫再弄大一點,嗯,大到超越我們控制能力之後,大到它不再需要我們追加力量也能自己伸張了。然後,來自至黑之地的強大吸引力就會慢慢吞噬這個世界的東西:風啊雲啊雷啊火啊土啊光啊什麽的。吞噬的東西越多,裂縫就越大、越不可控制——一直到最後把我們這個世界都吞滅掉。”

  “那……那我們呢?”

  “我們?”藐姑射很平靜地說:“也一樣會被吞滅掉啊。”

  “那豈不是自殺?”

  “可以這樣說。四大宗派的‘終極滅世’,其實都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