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斯原 第八關 心病奈何之(第2/3頁)



  “巫女?養巫女來幹什麽?給人治病?”

  “差不多。”姬慶節說,“治男人的病。”

  “男人的病?我知道女人是有些我們男人沒有的病的,怎麽男人也有麽?”

  姬慶節被他問得見底,終於放開了,笑到:“就是男人,嗯,特別是單身男人經常犯的病。比如你我,郁悶到實在不行的時候,可以到那裏解脫發泄。”

  “哦,”桑谷雋道:“還有這樣的好地方。你去過沒有?”

  姬慶節的臉一下子有些發紅。

  “幹嘛?”

  “沒……唉,我……去過。我十七歲開始,家父覺得我能獨當一面以後,就時不時地閉關,有時候是真閉關,有時候是假閉關。”

  桑谷雋奇道:“假閉關?”桑谷雋有些奇怪姬慶節怎麽話題轉得那麽快。

  “嗯,他其實是出城去了,為了穩定人心,就宣稱閉關。”

  “那這次……”

  “這次是真的。”姬慶節繼續他原來的話題:“他每次閉關,我便成為整個邰城、甚至是整個西北華族的領袖。唉,你想想,當時我才多大?雖然這幾年也歷練起來了,但壓力仍然大得要命。如果在和平時期也就算了,可是偏偏遇上犬戎虎視眈眈的亂世。你想想,我一個決定,有時候就會影響成千上萬人的生死——像這次摯任氏的覆滅,還有申屠氏的傷亡,我都要負很大的責任。”

  桑谷雋道:“你也不要太過自責。這個世界的格局,本來就是各個國族之間的鬥爭與消長。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有聰明豪傑之士,都在努力地為本族謀利益。你努力,別人可能比你更加努力;你高明,別人也不差。族與族之間鬥爭的成敗,有時候不是個人的能力和願望所能決定的。”

  “我知道。可我總覺得很多事情我能做得更好。”

  桑谷雋笑道:“你要是老這樣想,遲早會出問題。”

  “嗯,這個我也知道。”姬慶節說,“所以我常常想盡各種辦法去排遣,但有時候那種揪心揪肺的感覺……你懂不懂?”

  “知道。”和姬慶節不同,蠶從一直太平無事,桑谷雋有父叔在,還沒嘗試過接手國政的壓力。不過最近他也很煩,雖然國家的事務和愛情是不同的,但所引發的“後遺症”,有時候也有相通之處。桑谷雋嘆息了一聲,道:“這種不是痛苦的痛苦,有時候不但自己無法排解,而且,而且……而且不足為外人道。”

  “說得好。”姬慶節說:“就算是最親近的父親,最信任的朋友,也有些說不出口、或不願意說的話。而我站在這個位置上,更是連痛苦郁悶都不能放在臉上,每天都要表現得很開心很自信,這樣才能讓我的臣民們安心。”

  “我雖然也是蠶從的王子,可從沒理過事,父親也還沒給我什麽擔子,在這方面倒還沒有很深的體會。”桑谷雋嘆道:“不過我終於明白不破為什麽要離家出走了。他所面對的壓力,比我們都大得多。而他的性子,偏偏又比我們放縱十倍。”

  “不破?”姬慶節奇道:“有莘兄有比我們更大的擔子?”

  桑谷雋笑到:“他沒跟你提起過他的身世是吧?也是,他從來不願提起。我知道也是從旁人言語的蛛絲馬跡中了解到的。”

  “身世?是指要復興有莘氏麽?”

  “不是。”姬慶節道:“比這個還要麻煩十倍。”

  姬慶節思慮良久,卻無答案,搖了搖頭道:“如果是什麽秘密的話,你不說也無妨,我理解的。”

  “也不算什麽秘密了。”桑谷雋道:“既然連念念不忘要致不破於死地的都雄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瞞著別人又有什麽意義?更何況,你又是我們的朋友。”他頓了頓,望向東方的天空:“有莘不破不是有莘氏子孫,確切來說,他是有莘氏的外孫。”

  “外孫?”

  “嗯。他是後契的嫡系,商王成湯的孫子,那個國族的指定繼承人。”

  這輕輕的一句話,卻如天際的轟雷閃電!雖然遠在西垂,但姬慶節也明白有莘不破的個身份意味著什麽!過了好久,他才消化掉這個事實。姬慶節把胸中長長的一口氣呼了出來,卻沒有說什麽。

  “對了,”桑谷雋說:“你剛才為什麽突然跟我聊起令尊閉關的事情來著?”

  姬慶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只是想說,我去那裏是有理由的。”